“我好像就是在这一段路摔的,”临风突然说,“上一次。”
“……”
明熹很想忍,但是没忍住:“谁让你半夜非得乱跑?”
临风四下张望:“说不定,还能找到我上次磕的血迹的呢?”
明熹捏了一下她的手,提醒她回神看路:“别看了,早被雨刷掉了……再说,两个月前我看了很多,看着很不受……不想再看了。”
临风反应了一阵,明白了她的意思,目光不明地看向明熹。
这一看,临风就一脚踏进坑里,踩空了一下。
明熹忙把她扶住:“看路!”
临风:“那张瞬移符……你当时来救我时用的那张瞬移符,是我给你的那张?簪子里的那张?”
明熹“嗯”了一声,说:“对了,你之前不是说,那是一张瞬移到神女殿的符吗?怎么我过去的时候,脚底是一片树林?”
“那是瞬移到我身边的符,”临风理所当然道,“当时我在神女殿禁足,到神女殿和到我身边,有什么差别吗?”
“万一你某天被叫出去站在雅会高台上呢?那我众目睽睽之下大变活人地出现,不就出事了吗?”明熹叹了一声,“不过还好……还好是瞬移到你身边的。不然我都不敢想,差一点就……”
明熹一只手还握着临风的手腕。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说了半截的话就断在那里,没了后文。
临风反手捏了一下她的手背:“我怎么感觉,你才是更需要安慰的那一个?”
明熹无奈地说:“只要你别再突然出事,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临风这下不说话了。
她就算再怎么迟钝,再怎么反复告诉自己别自作多情,在这句指向明显的话面前,也尝出了一点别样的意味。
人烦恼害怕之事无数,忧心焦虑之事更是分了千万种,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究竟占了什么样的份量,才会以一己之身,左右另一个人的喜怒哀乐?
这世上,有的人随口就能编排出不带重样的甜言蜜语,对着素未谋面的人也能看心情分发两句“爱”与“思念”,他们说出口的东西没什么价值,更不能当真。
临风自认有时就是如此——
如果刚才那句话是她说的,那多半就是假的,或者单纯拿出来气人的。
但明熹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除非是阴阳怪气,否则她说出口的,多半是出自真心;甚至据临风的衡量,如若她说出口的只有一分,那么心里想的,多半就有三分。
临风被自己的一通联想镇住了,一路无话,只是忍不住一眼又一眼地偷看明熹。
就这么分心着,又走了一阵,临风才突然发现了什么。
她问:“……你把我带哪儿来了?”
“啊,”明熹说,“带你来东院吃饭。”
临风:“……”
“来都来了,”明熹说,“天气越来越冷,带回去多半凉了,不如直接来吃。”
临风疑惑道:“为什么你们的饭堂和猪圈在一起?”
“没有在一起!因为东院是很多个院,是一片地方,”明熹说,“不要再提到东院就想到猪圈了!”
时值饭点,饭堂附近来来往往都是人。
明熹一只手虚虚护在临风身后:“有闻到窝头味道吗?想吐吗?”
“什么?”临风脸上空白了一秒,似乎终于想起了什么,“哦。”
明熹:“……”
这家伙根本就是忘了吧?
临风:“没闻到,没事,不难受。”
明熹:“那要来一个窝……”
“——但不想吃。”临风说。
明熹:“……”
好在,明熹本来替巫门饭食做好了被临风冷嘲热讽的准备,结果临风直到拿到饭、在长桌旁坐下,也没有一句恶语伤“食”。
临风用挑拣的目光扫完了所有吃食,最终一声不吭地拿了巴掌大的一小碗豆酱面。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看我……们?”
吵闹的饭堂内,临风终于忍不住问。
明熹夹着菜丸子的筷子顿在了半空:“……”
“新奇吧。”明熹状若无事道,“毕竟消息传出去后,大家都知道仙门神女在巫门了,没见过所以多看两眼。”
临风怀疑道:“是这样吗?”
“不然呢,”明熹打了个哈哈,“巫门太爱看热闹了,哎,拿她们没办法。”
临风:“那为什么我听到别人蛐蛐,好像在说什么……‘道侣’?”
“……”
明熹咬了一半的菜丸子顿时一个漂亮的滑滚,跳回了碗中,溅起一朵不对称的汤汁水花。
她不动声色地抹掉自己手背上的一滴汤汁,犹豫了片刻,把筷子规规矩矩地放在了碗边。
临风没有察觉,她正用筷子尖,不知从何下手一般,搅着面条上的辣椒豆酱。
明熹悄悄地清了清嗓,手心起了一层薄汗: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