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正是除夕夜找他求救的张奶娘,对方瞧着比之前憔悴了许多,黄屠夫一改主意,毫不费力地将张奶娘拖上牛车。
旁边涕泗横流的小郎见他凶神恶煞,腰间有刀,裤腿上有血迹,便吓得噤了声只默默流泪,但是眼睛还是跟着黄屠夫转。
呆了一会儿见他将娘亲放在浸出血的牛车上,顿时又回神哀嚎起来,跌跌撞撞地爬向牛车,想要将娘亲拉下来。
走到前面的货郎回头瞧了一眼,见黄屠夫提着小崽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抓紧肩上的担子拔腿就跑。
黄屠夫见货郎狼狈奔跑的样子,便知道又是一个被他吓到的人,他掂了掂手里的小崽子,笑道:“哭什么!我认识你阿娘,不会卖了你们的。”
这崽子应该和阿丹差不多大,但是瞧着比阿丹矮轻许多,想到此便轻轻将小崽子放到张奶娘身旁:“好好看着你娘别掉下车去,坐好扶稳咯!”
说完便赶着留车继续向前走。
车上的小崽子坐在张奶娘旁边默默哭着,车起步时他踉跄了一下便扑到了张奶娘身上,他将她自然伸出板车外的手拉回来按住。
余光看见了血水,给自己壮了几回胆才悄悄掀起了蓬布,他眯着眼睛往里面瞧,看见了一个大猪蹄子,悄悄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杀猪的啊,他们村里的屠夫也长得凶,不过还是没有眼前这个屠夫凶恶,不过对方认识阿娘,还让他们坐牛车,应该不是坏人吧。
早上阿丹一起床就拉着爬爬去了灶房里看鸵鸟蛋。
灶前比其他地方暖和,灶洞里面埋着炭火,黄娘子扒开柴灰,在还红亮着的木炭上面放了枯叶,拿着吹火筒一吹,火便燃了起来。
阿丹将木箱上面的旧棉衣掀了一个口,伸手进去将鸵鸟蛋翻了一面,然后快速伸出手将口堵上。
黄娘子烧好柴火开始做饭菜,阿丹放好孵蛋箱子便拉着爬爬跑去了正厅,边跑边喊道:“娘亲我去吃糕点啦!”
黄娘子接了水淘米:“可不许贪嘴,要留些肚子吃饭!”
“好!”
阿丹很快翻出了糕点放到桌上,利落打开包装盒,将一块绿色的糕点递给已经爬上椅子的爬爬:“绿豆糕!好吃!”
爬爬开心地接过来咬了一大口,边吃边含糊道:“好次~”
阿丹自己又拿了两块,一块自己咬着吃,一块拿去灶房喂给黄娘子:“阿娘也次,好次~”
黄娘子一口叼了吃着,赞赏地点点头,将淘好的米倒入锅中加了适量的水:“外面冷,把淘淘带来灶房烤火。”
“好!”
阿丹又风风火火地跑回正厅,见爬爬拿着糕点蹲在墙角,走近一看,他面前正好有一个老鼠洞,待她也蹲下查看时,老鼠洞里爬出了大黄。
大黄头部尾部细细的,中间一小节突兀的粗了好几圈,想来是吞了一只老鼠,它慢吞吞地爬到阿丹脚边,用脑袋蹭了蹭阿丹伸出的小手,顺便用尾巴抽了爬爬一下,然后又悠哉悠哉的爬回老鼠洞准备冬眠。
阿丹带着爬爬坐到灶前取暖,她的一双小手冰冷得很,直直地伸到灶洞前烤着火,黄娘子将门关上,将窗户开了个小口。
爬爬烤了一会儿便推着矮凳向后退了几步。
阿丹看了他一眼:“冷~”说着便伸出手去拉爬爬的小手,没想到爬爬竟然热得手都出了汗!
阿丹羡慕地摸了摸,她的手一离了火就不暖和了,于是笑呵呵地让爬爬捂住她的双手烤皮火儿。
黄娘子拿了一个高木凳放在灶前,上面摆着饭菜,今天他们三人就在灶房里面对付一顿。
三人正吃着,门外就响起了大力的砸门声,黄娘子一听这动静就知道是她爹回来了,赶紧放下碗筷去开门。
“哟,这是哪儿来的小孩儿?”黄娘子边问边将小孩儿拉到灶房里的矮凳上坐着,出来见阿爹家牛车停在院子里,又从牛车上抱了一个妇人下来,赶忙跑过去帮忙。
黄屠夫将人放到西厢房的床榻上说道:“是张奶娘,晕在了大道上,我便将她和那小崽子带回来了。”
黄娘子拨开妇人散开的头发一瞧,果然是张奶娘,庆幸道:“该把她带回来,怎么晕倒了?我去请大夫。”
黄屠夫跟着走出房门:“你看着办吧,今天回来晚了,该开张了。”说着便将牛车上的猪肉抬到院子里的肉摊上,然后搬过门槛推到摊位上叫卖。
阿丹捧着汤碗喝鸡汤,爬爬啃着骨头,两小只手里的动作不停,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陌生的小崽子。
小崽子闻到肉香饭香,不自觉地吞了几次口水,他一边担心娘亲,不停地从门缝里往外瞧着,一边又肚子咕咕叫着,余光时不时扫凳子上的饭菜,忙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