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名还维持着弯腰的姿势,呆呆地看着迅速化为尘土的花怡。老鬼莲的扇子上带有邪门密术,让尸体瞬间就灰飞烟灭了。这样的死法,很难保留完整的灵魂,花怡或许不会成为冥界的一只新鬼了。不论怎样,苍名相信,在花怡死前的短暂时间里,他的生命重新蓬勃燃烧过了。
未辞无言地看着这场惨剧,眼睛变得更加狭长幽深,像两道沉沉的山谷。
接着,李弦真疯了似的冲向无头的老鬼莲。天心沭挡在她身前,盲目地喊道:“师姐不要送死!”
老鬼莲卷起地上的头,飞也似的穿越层层石门向外逃去。被他的脚踏过的地方,迅速长出一朵朵比人还高的巨型莲花。
苍名一路穷追不舍,一把长剑舞得如雨丝狂飞,一道道剑光像流星群划过夜空。剑到之处,莲花招摇躲闪,一会儿千娇百媚地散开,一会儿又从苍名背后合拢,花样繁多,十分难杀。
未辞自觉地殿后,一手挟着游霄,一手懒洋洋地劈开天心沭的进攻。李弦真还跪在山洞里,拼命用手聚拢地上的尘土,徒劳地挽留着花怡的痕迹。
终于将最后一只莲花拦腰斩断,哪里还有老鬼莲的踪影。苍名一口气冲出山洞,铜铎山艳阳高照。此刻距离进入地宫时,仅仅过去了两柱香的功夫,日影移动了几寸,却已经物是人非。
山里有奇门遁甲,老鬼莲不知撞破了哪道门,这会儿早就给传送到山中的某处。苍名不敢随便乱跑,焦急地原地打转。未辞背着手踱了出来,后面跟着面色惨淡的游霄。
苍名拉住未辞的袖子,焦急地说:“未辞,你能不能带我去追他,我不认路……”
未辞闲闲地说:“将军何必着急。铜铎山中法阵强大,凭那老鬼的道行,必然无法凭借瞬移术逃走。而那位幕后的主子,早就离开了铜铎山——”
“因为天心沭回来了,那位主子又不愿张扬身份,便悄悄退避了!”苍名顺着未辞的思路,不假思索地推测下去。
未辞笑道:“正是。所以,老鬼莲势单力薄,我们只需守住出山的路,就不用在颠来倒去的法阵里追着他跑了。”
苍名回忆道:“我记得此地有一道大江绕山而过,铜铎山三面环水,只有一面向外敞开,就是我们来的那条路。”
游霄试探着问道:“那是不是,拦住那条路就可以了?老鬼莲他不是怕水嘛,大概不会走水路的。”
“不错!”苍名一拳砸进自己掌心,拍板道,“那我们就去蹲着好了!这一次不必审讯了,直接捉了他算了!”
未辞轻轻扶正她头上的春花,轻轻说道:“恩,先休息一下吧,你太累了。”
苍名忽然整个人松懈下来,疲惫得像活了几百年。她向未辞身后看看:“他们三个呢?”
“哦,那个啊。”未辞随手抛出三个人偶,“在这里。”
“……”
三个人偶被扔到地上,转了个头晕目眩。天心沭的人偶是缩小了的白色雪雕,和她平时相比其实变化不大。副将焦糊一片。李弦真的人偶则是花白头发的驼背妇人,双眼血红。
苍名蹲下来看着天心沭,叹气道:“看来她还真不是那幕后真凶的同党,也没有杀过什么人,只是被老鬼莲当成挡箭牌罢了。”一想到自己每次都砸了她的宫殿,苍名感到十分窒息。
游霄也蹲下来,看了看苍名。苍名对着李弦真沉默了。游霄说:“道长大人,你没有必要愧疚的。”
苍名想到花怡,双手捂住脸:“老鬼莲要杀李弦真时,我没有救她。花怡遇害前,我又漫不经心,不加警惕。我心怀仇恨,迁怒于人,我成不了神。”
“这个,道长大人你玩过水晶弹珠吗?我小时候为了让弹珠落到我想要的地方,就把它磨出了许多面。”游霄若有所思地捧着青脸回忆道,“这样,它落地后就不会随便滚动了。弹珠的每个小小的面,都折射着不同的光,真是神奇极了。”
苍名看着游霄,不解其意。未辞不悦地看了游霄一眼,走到苍名对面蹲下。
一时间三人都蹲着,游霄开口道:“我想,这种弹珠就像一个人一样。你看到她不同的面,感受是不同的。那位小姐或许也颇有一些好的面,但你刚好看到她丑陋的一面,不想救她也在情理之中。”
苍名慢慢转头看着游霄,真心地说:“游霄,有你这样善良的朋友真好。”
游霄说:“当然啦!”
苍名站起身,未辞立刻伸手揽住她,贴心地为她挡着风。苍名说:“把天心沭和李弦真放了好啦。”
未辞问也不问便一挥手,三个人偶原地旋转起来。
砰地一声,白烟阵阵,天心沭的高大身影和李弦真的衰老背影在烈日下摇摇晃晃,两人都晕头转向。副将还在叫嚷道:“大王,有何指示!”
而苍名一行人,已经向出山的必经之路走去,将她们远远甩在身后。苍名一会儿想着花怡的脸,一会儿又对天心沭深感抱歉。
正想着,忽然听身后有人叫道:“站住,我有笔交易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