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临捏了秦知归的下巴,迫使她抬头与自己对视,秦知归被迫后仰,一头青丝缠上了床头的木质雕花,拉扯的刺痛叫她瞬间红了眼,咬牙便去掰扯季青临的手腕,却反被男子攥住指尖按在了枕上,呼吸拂过耳畔,只听季青临缓缓开口道:“洞房夜要饮的合卺酒还温着,夫人要不要尝尝?”
“你放开我!我……真的不记得了!”挣扎时撞上了床柱,秦知归口中发出了痛楚的呜咽声,季青临这才松了力道,任由她跌回那锦被堆里。
一时间二人都没了言语,倒是季青临盯着秦知归看了片刻,语气讥诮道:“无妨,来日方长,夫人总会想起来的。”奇怪的氛围萦绕在二人之间,季青临眼中出现了一种迫不及待要将谎言挑破的快意。
“明日,再请医官过府为夫人看诊。”
“好……”秦知归应了一声,她实在不知自己与这季状元有什么过节,只得缓和下来再从长计议。
季青临闻言转过了身去,面色却骤然沉了下来,今日发生的事情,她是当真不记得,还是装的?
“王婶,看好她。”
房门外,季青临向那嬷嬷嘱咐道,嬷嬷会意的点了点头,就在这时,前厅侍人却急匆匆跑进了内院,不待近身便慌忙禀告道:“大人,出事了!燕王殿下突发心疾。”
“什么?”季青临闻言,眸色骤然一凛,快步朝前厅走去。
“燕王……”
隐隐二字飘入耳中,秦知归攥紧了袖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龙涎香的余韵,记忆涌入混沌的脑中,昏睡前的光景,分明是太子生辰那日,同夫君进宫赴宴之时,而自己的夫君,正是他们口中的燕王——顾成渊。早在三年前,秦知归便已与顾成渊成婚,此时又何来再嫁一说?当真荒谬。
想到此处,视线缓缓落在了那双抓着大红锦被的手上,为何一觉醒来,就连这双手也有些陌生?秦知归心头一紧,缓缓摊开了右手掌心。
掌心中,那颗从出生便有的红色小痣,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一瞬间有如五雷轰顶,秦知归彻底忆起了失去意识前发生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是昏睡,而是......被杀了。
千秋节上秦知归离席透气,避开了喧闹的前殿,独自在一处花园中歇脚,此时天色已经黑透,花园中只有零星几盏烛火照明,与前殿的灯火通明相比格外孤寂,不过这让一向不喜喧闹与交际的秦知归自在了许多。
园中还有一汪池水,上面泛着细碎的涟漪,那涟漪映着烛光,像是满天星斗洒落眼前,秦知归寻了一处石凳坐下,心里却惦记起自己的夫君顾成渊来,他虽是天生贵胄,却是皇帝面前最不得宠的孩子,母族失势,无人庇护。而自己这个王妃比起其他皇子后妃的显赫家世,也不过是个太医之女,给予不了他任何权势上的加持,宴席上的女眷们也不愿与自己往来,想到此处,秦知归难免生出一丝愧疚与自惭之意。
捡起脚下的石子掷向水面,她只盼着宴席能早些结束,他们能早些回家,那四方之地虽不似宫中繁华,却能承载起少年夫妻的一片真心。
“皎皎。”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秦知归的思绪,这是她的闺中小字,如今只有父亲和夫君唤得,秦知归心中一喜,连忙起身循声找去,穿过回廊,终于在一座阁楼前停下,那阁楼隐在夜色中,檐角挂着几盏褪色的灯笼,倒不知是何处了。
“夫君?”
秦知归轻声唤道,顾成渊并未出现,只是面前阁楼的木门虚掩着,里头传来了瓷器的轻碰声,她听闻有人压低嗓音说道:“此药名唤无可解,只需一滴,哪怕神仙来了无力回天...”说到此处,那声音突然噤了,秦知归以为他们发现了自己,慌忙贴墙而立。
沉默了片刻后,只听那屋中之人开口继续道:“必叫这生辰变忌日!”
“生辰变忌日……”今日东宫除了太子,哪还有第二个人过生辰?阁楼中人竟要密谋毒害太子?秦知归素来胆量不大,闻言更是心头发颤,指甲深深掐进小臂皮肉才勉强稳住心神,小心翼翼的朝来时路退去,前殿奏起的乐声忽远忽近地飘来,她的双腿却不争气的发软,还不待退入回廊,忽觉得耳畔发丝被一阵轻风撩起,细细的抚上了脸颊。
今夜无风,所以那微弱的气流涌动格外明显,明显得叫人无法忽视,秦知归几乎是瞬间僵直了身体,堪堪转头向身后看去。没有人,夜色中空空荡荡,秦知归浅浅的呼了口气,可就当余光向前的一霎,一抹黑影竟直直的立在了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