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公子果真是脑子砸糊涂了,这大晚上,院子里除了他和公子,其余半个人影都没有,哪里等得来什么琴声。
花鼓正要抱怨,隔墙另一边,忽然悠悠扬扬地传来一阵清冷婉转的琴音。
花鼓愣了愣,下意识闭上嘴巴,安静着不作声。
琴音悠缓,流淌过隔着两个府邸的高墙,静夜里,比月色更绵长。
花鼓不懂琴,却也沉浸到琴声之中,半晌才回过神。
西院这边正和苏府挨着,靠着西院墙那边,好像正是苏家二小姐的院子。
花鼓仰头。
天色暗沉,看不清树上的人。
只看得见公子一动不动,一座雕像似的,沉坐在树上,望着院墙那头。
花鼓话多,但不知怎么,这回却没出声。
不知道公子变成雕像多久,直到琴音缓缓落去,树上的人才动了动。
片刻,轻飘飘落下来。
花鼓:“公子……”
祝无晏望着院墙笑了下,好像没听见花鼓的声音:“今日晚了些。应该是白日出去玩,回来赶了功课。”
花鼓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晚了?
但花鼓没问,因为他稀奇地看见公子望着院墙,脸上露出了某种近乎沉迷的温柔神色。
花鼓吓了一跳,使劲揉了揉眼睛。
祝无晏已转过身去,踏着月色返回。
*
迎宾客栈。
二层临街的客房之中,石头已经跑到床边看了三次了,主人还没有醒。
昨日从建善寺回来后,主人晚上正温习考科,不多时突然发起了高热。
石头发现的时候,主人已经烫得吓人,怕都能滚鸡蛋了。
石头年纪小,又没钱,只好去找客栈老板,好在老板是个好心人,帮石头请了郎中来。
郎中开了退高热的药,让石头煎好给主人服下。
石头守了一整夜,后半夜,主人的高热终于退了,但是人却一直没有醒。
天色已亮,石头跑到床边看第四遍的时候,人终于醒了。
容珩睁着眼,却不知道已经醒了多久了。
石头小心翼翼:“主人……”
容珩眼皮动了动,缓慢转过视线。
对上榻上人的目光,石头有些愣住。
主人看他的眼神,好像不认识他一般,充满了戒备和困惑……
石头好不容易才遇到有人不嫌他长得丑,肯买下他,他生怕主人有什么事,他又要回到以前流离挨打的日子。
石头满脸担心:“主人,您没事吧?石头再去求客栈老板,给主人再请郎中来看看。”
“郎中?”容珩额头突突直跳。
眼前的画面和片刻前的画面割裂矛盾,简直荒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郎中?”容珩忍着头疼问。
石头忙把昨夜的事说了,话中提到建善寺,容珩有些晃神。
“建善寺……”
“是啊主人。”石头点头,又突然想到,“主人,您昨日在建善寺……会不会是撞邪了?您救的那个小姐,长得那样好看,没准儿……没准儿不是人,是精怪变的!”
容珩:“……”
石头咕囔着找郎中没用,怕是得请大仙来驱邪。
容珩听着,打量四周。
他记性一向很好,虽然时隔多年,可是他仍然认出来,这里,似乎是当年他进京赴考时住的客栈。
好像是叫……迎宾客栈?
但是前几年那客栈老板不是家中出了事,将客栈变卖了吗?
买家将客栈改成了大酒楼,奉康城里早没什么迎宾客栈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