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梧郁闷不已。
黄佳漫仍不罢休。
她又从丫鬟手中夺了胭脂,递过来,怪笑道:“不过,若是苏二小姐实在喜欢这胭脂,我便大方让给你,如何?只要苏小姐你把该给的银子给我就是了。”
苏青梧没接胭脂。
她也给不出那么多的银子。
黄佳漫就是要让她丢脸,故意在羞辱她。
苏青梧不动,黄佳漫娇笑:“怎么,苏小姐不把钱袋子拿出来数一数吗?没准儿银子够呢。若是实在不够,我亏些银子让给你也无妨,谁叫我大方呢。”
苏青梧简直屈辱到了极点。
她一肚子委屈和怒气,顾忌黄佳漫的身份,却只能忍而不发。
就在苏青梧忍着难堪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横里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黄佳漫递过来的胭脂盒一把夺过。
苏青梧和黄佳漫俱是一愣,顺着这只手看过去。
苏青梧看见夺胭脂盒的手,感觉到熟悉,和前几日捏着小药瓶给她的手,一模一样。
一般的骨节修长,充满了力量感。
苏青梧不知为何,满心的屈辱和退无可退的困窘,好似突然之间消退了一点。
说时迟那时快,黄佳漫还没看清插手的人是谁,迎面一样物什就朝她的脸砸了过来。
黄佳漫下意识惊叫了一声,慌忙躲开。
那物什没砸中她的脸,只砸中了她胸口,砸得闷响一声。
黄佳漫痛叫:“啊!”
“小姐!”
丫鬟反应不及,等黄佳漫一脸痛色地捂住胸口,这才慌忙上前查看。
黄佳漫再顾不得羞辱苏青梧,只捂着胸口疼得直叫。
“啊!好疼……疼死我了!是谁,是谁干的!”
罪魁祸首已经掉在地上。
苏青梧看过去,竟是个钱袋子。
丫鬟扶着黄佳漫急声关切。
苏青梧则被祝无晏拉住手腕,一把将她拽到了他身后。
祝无晏面色沉冷,目光如冰盯着面前的人:“黄小姐这么大方,阿梧岂好拂了你的‘好意’。这胭脂,我们收下了。银子,我给了。多出来的就当谢你相让,赏你了。”
黄佳漫缓过来一点,这才看清,拿钱袋子砸她的人,竟然是祝无晏!
将军府祝小将军,在奉康城自来就有纨绔嚣张的名声。
祝家一门武将重臣,从年长一辈到年轻一辈,无不是肱股之臣,当世才具。
偏偏这个祝无晏,成日自诩祝小将军,却是祝家一门除了妇孺之外,唯一没有上过战场的人。
黄佳漫出自世家名门,在出身上看不起苏青梧,也不惧她,所以敢出言羞辱。
但是面对祝无晏这个同样出自世家的纨绔子,她却有些犯怵。
更别说,当下祝无晏就站在她跟前,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眸里冷飕飕一片,像是下一刻就要朝她射出几束冷箭来。
黄佳漫心里畏惧,一时没作声。
她只感觉今日的祝无晏格外吓人,周身像笼着什么冷森森的东西似的,骇人得很。
苏青梧被祝无晏拉在身后,感觉相同。
少年背影挺直,挡在她面前像一座小山峰,一面让她说不出的心安,一面,又让她觉得有些许的陌生。
这还是她那个幼稚纨绔的竹马吗?
方才他说话的语气,还有此时此刻他周身不知不觉渗出的气度,简直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该有的。
反而像是什么久战沙场的悍将,浑身透出一种沉冷的肃杀。
倒是……和祝伯父身上的气势有些像。
甚至,祝无晏还要更锋利几分。
好半晌黄佳漫才回过神,丫鬟虽然害怕,还是挡在她身前。
黄佳漫这才壮起几分胆量:“祝、祝无晏,你怎么总维护她。你也出身世家,怎么总喜欢和这种人厮混在一起。”
苏青梧:“……”
话不经说,这下真成了她和祝无晏‘厮混’了。
祝无晏冷笑着挑起一侧眉梢:“这种人?这种人是哪种人?阿梧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来置喙,但你是什么人,我想长眼睛的人都看见了——刁蛮跋扈,不可理喻。简称,泼妇。”
“你说谁是泼妇!”黄佳漫气得大叫。
祝无晏不再理她。
他回身拉住苏青梧的手腕,牵她往外走:“阿梧,我们走,别和这种泼妇说话。掉价。”
苏青梧本来一肚子气,被他懒洋洋的语气却给逗笑,心中大为畅快,忍不住偷偷抿唇。
黄佳漫受了这样的羞辱,岂会罢休,她朝二人背影叫嚣,苏青梧和祝无晏却都不理她。
黄佳漫气得左右看了看,捡起地上祝无晏砸她的钱袋子,朝着苏青梧砸过去。
“贱人!”
苏青梧只感觉背后一阵风声,她尚未反应过来,身侧一道疾影挥过。
耳后‘嗵’的一声。
苏青梧转过身。
身旁祝无晏头也没回,抓住了身后朝她砸过来的钱袋。
钱袋子再近一寸,就砸上了她,苏青梧脸对着眼前一幕,惊滞了一瞬。
抓住钱袋子的祝无晏缓缓转过身,攥住钱袋子的手用力收紧。
黄佳漫正要脱口而出什么话,对上祝无晏冰冷阴戾的眼神,顿时噤声。
祝无晏盯着她,约摸两息,突然一步一步,朝黄佳漫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