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进香让平素慵懒高卧的贵人们都累坏了。
午饭过后,众人各自回禅舍歇息。
天子驾临,建善寺闭寺暂不接待香客,寺中本就安静,午间众人都在歇息,寺中更加静悄悄。
只有禅舍外的鸟鸣和风声。
一片安静中,苏家的人都在小憩,只有苏青梧睡不着。
鸟鸣在耳边吵闹,她脑中萦绕着小荷说的话。
她对祝无晏……真的很凶吗?
对别人都温和客气,独独只对祝无晏凶吗?
苏青梧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过,被小荷这样一提,她才恍然发觉,好像一直以来,她对祝无晏,总有些‘信赖’过头。
从小到大,她都是懂事贴心的孩子。
她守着苏家的清流名声,遵循大家闺秀的举止规矩,所有人都说,她是一个温婉识礼、才情过人的好姑娘、乖姑娘。
唯独,在祝无晏的面前,她好像从来不会刻意去顾忌这些。
她总是肆无忌惮和他斗嘴吵闹。
小时候母亲和哥哥都说,只有和祝无晏吵嘴的时候,她才有点小孩子的样子。
小时候可以说是祝无晏惹她生气,可是现在她和他都长大了,祝无晏也不惹她生气了。
相反,他总是让着她。
但她怎么还是和他吵嘴呢?
对着祝无晏,好像脾气格外容易失控……
这是因为小时候养成的习惯,还是因为别的?
苏青梧一边困惑她和祝无晏之间微妙的、不同寻常的关系,一边懊恼对祝无晏发了脾气,失了温婉礼数。
一整个午间,她都没有合上眼睛。
等到午间休息快过去,大概还有两刻钟,众人便都要去参加祈福大典的时候。
廉成突然来了。
“廉护卫,小姐还在歇息,现在见不了你。”小荷把人拦在外头。
苏青梧根本没歇息,听见廉成和小荷的声音,就立马起身出去。
她打开门。
小荷吓了一跳。
廉成看了小荷一眼。
小荷忙解释:“我没骗你啊,刚才小姐真的在歇息!”
廉成没作声,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来是信还是不信。
又或许他根本就不在意。
廉成只记得完成自己的任务。
“苏小姐,三公子有话吩咐属下告诉苏小姐。”
苏青梧猜到了。
如果不是祝无晏叫廉成来,廉成不会来的。
“你说吧。”苏青梧抿抿唇。
想了一整个中午,她这会儿有些愧疚了。
廉成:“三公子命属下把昨晚禀报给三公子的话,如实也禀报给苏小姐——黄小姐禅舍的护卫,不是属下引开的,属下到的时候,护卫和丫鬟就已经全都不见了。”
苏青梧本来低着头,听到这里愕然抬起脸来。
回应她的只有廉成没有波动的表情。
“属下说完了。”廉成拱一拱手。
再没说别的话,立即便转身走了。
苏青梧愣在原地。
*
苏青梧没和苏府的人一起去祈福大典。
她带着小荷先去了。
但她没直接去,而是绕了路,从苏家住的西边禅舍,绕去了北边禅舍。
圣驾和世家都在北边禅舍。
祝无晏也在。
如果廉成说的是真的,那昨晚她和祝无晏去吓唬黄佳漫,便是正好撞上了别人安排好的时机。
除了祝无晏和她,还有谁要引开丫鬟和护卫?
那人引开丫鬟和护卫,又要做什么?
放火吗?
如果火不是祝无晏放的话,那就极有可能是那个人放的。
那她就……就冤枉了祝无晏。
苏青梧意识到上午的时候,她太过武断,甚至没听祝无晏一句解释,就劈头盖脸把自己心里的担心和不安,全都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苏青梧越想越愧疚,所以想在祈福大典开始之前,去找祝无晏说这件事。
如果真是她冤枉了他,她要向他道歉。
离北边禅舍不远了。
前头是一片茶树园,交错纵横的岔道穿园而过。
苏青梧走进茶园。
突然听见质询声。
“你是什么人?怎么我们都没见过你?你是哪家的下人?”
“不对,他这打扮也不像下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家主人是今科士子!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今科士子?呵,笑话!今科中榜的士子如今都在翰林院准备延期的殿试,你报上名字来!我倒要看看你是哪个中榜的士子,怎么混进祈福大典来了!怕是胆大的刺客吧!”
“你别胡说八道!我家主人姓容,单名一个‘珩’字,我们不是什么刺客!”
苏青梧:“!”
容珩?!容公子!?
那两个质询的世家护卫,表示没听说过什么容珩,非要将二人当做刺客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