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想请假。”阿姨弯了弯唇,眼角堆出褶子,“后天五一劳动节呢,小孩儿放假,家里人商量着出门旅游,节假日嘛,路上容易堵车,所以打算提前一天出发,就想说......”
原来是这样,就快到劳动节了。
“可以的。”秦昭言含笑道。
阿姨很高兴,但还是压着雀跃,问:“那打扫的活计?”
她很喜欢这份工作,一来是因为南山堂开在公园旁边,环境很幽静,二来是因为秦医生人很好,会领着她们练八段锦。
阿姨在这里待久了,性子也逐渐变得温吞,不那么喜欢生气了,总的来说,都是好的。
以前她总听别人说,请假是很容易被辞退的,所以心里难免忧虑。
“没关系,我可以做的。”秦昭言笑着说。
“那怎么行!秦医生这么金贵的手,怎么能做这个?!”阿姨着急了。
秦昭言好似很疑惑,反问道:“你是两只手,我也是两只手,有什么做不得的?”
阿姨一时词穷,想反驳却又不想让秦医生再招个保洁。
“好了。”秦昭言笑笑,看着她,“按时回来就可以。”
回来,这两个字用在这里,总有种巧妙的意味,好像南山堂是倦鸟的归巢。
不得不说,读书人的脑子是挺好用的。
阿姨笑眯眯地应了,“新接了病人,秦医生今晚怕是不回家了吧,我把茶室的被褥换了干净的,累了可以将就躺会儿。”
“好的,谢谢。”秦昭言温软一笑。
南山堂的窗户是扇形,正好框住树梢与弯月,美得很有意境。
她闯入画布里,很温柔,很安静。
这让阿姨的母爱陡然泛滥,临走的时候在小厨房做了夜宵温着。
秦昭言从里面锁了大门,想到后天是劳动节,这就意味着学校也会放假。
秦鹤眠因病休学两年,期间由秦昭言亲自教导,没有耽误学业。
但随着时代更迭,秦昭言毕竟不是专业的老师,曾经辅导程景宁的那套已经不适用了,在重难点的把握上稍有欠缺。
于是她聘请了家庭教师,每天下午给秦鹤眠补课。
这样时间长了,又有个问题显露出来,秦鹤眠这孩子自测试卷的成绩虽然不错,但她的生活轨迹很单调,整日都是南山堂与家里两点一线,逐渐丧失了与同龄人交流的能力。
秦昭言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深思熟虑以后决定让秦鹤眠重返校园。
她本意是打算先走读,等到高三再住校,可是秦鹤眠脾气也很倔,又有些赌气,主动提出在学校留宿的要求。
秦昭言翻了家长群,老师已经通知了放假时间,只是她白天忙着工作,没有及时回复。
她给秦鹤眠发了条消息——“眠眠,明天下午放假,我来接你。”
秦昭言站在药柜面前,依次打开了几个抽屉,称了适量的药材,放进黑陶罐里,用温水浸泡着,做完煎药的准备工作后,上楼去茶室取了套干净的衣服。
“吱呀——”理疗室的门被打开,穿堂过的对流风掀开了窗帘里层的白纱。
程景宁的睡姿向来差,大喇喇地躺着,双臂展开,左脚搭着右腿,被子堪堪遮住肚皮,脸颊偏向一侧,漏了三两滴口水。
秦昭言站在门口眨了眨眼,忽然突兀地笑出声。
不过,待她走近,指腹轻轻碰了碰程景宁的脸颊,倏地眉梢轻蹙,又伸手去捏唇瓣,唇线有点歪,不能闭合太紧。
秦昭言叹了口气,大冤种的怨气浮上来,坏心思地捏紧她的鼻子。
程景宁呼吸不畅,眼珠贴着眼皮滚了滚,手脚小幅度地挣扎了两下,像只张牙舞爪的花猫。
秦昭言见状,立即松了手。
呼吸闭塞的程景宁乍然接触到空气,鼻孔不自觉扩张,形成小小的心形,又像是猪鼻孔的切面。
秦昭言玩够了,也出够了气,把她身上的脏衣服脱干净,又拧了块干净帕子,掌心隔着层布贴上她的肋骨,感受到嶙峋的骨感。
她瘦得有些脱相了。
秦昭言动作微顿,神情疲惫,声音沉冷,“把自己照顾得挺好的。”
没人回应她,只有浅浅的鼾声。
“程景宁。”这三个字缓慢地从舌尖弹出来,有点生涩,有点缱绻。
“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