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送来个病秧子,修仙界是不是故意想陷害咱们,等人死了好以此为由开战?”
另一人哼了声,不耐烦地摆摆手:“那就赶紧走,别浪费时间。好歹是尊主的人,早点把她送到宫里去,免得在咱们手里出了岔子。”
这些魔修并未压低嗓音,丝毫不担心对她的冒犯,语气间夹杂着嘲弄和戏谑,落在耳边格外刺耳。
时猗猗抿了抿唇,没有出声反驳。她对魔界了解甚少,这些人或许是魔星手下的近卫,身份要比她这个进贡的美人尊贵得多。
若是随意招惹,引来他们监视,往后说不定会难以脱身。
她指尖用力蜷缩在袖中,默不作声地跟在几人身后,在他们漫不经心的指引下,坐上魔界特意准备的矫辇。
其余列队的护卫将她抬起,稳稳向前快速移动,一路通往灯火通明的主城。
夜风从四面八方灌进,将矫辇四周的珠帘和纱幔吹得猎猎作响,掀开她朦胧的视线。
沿途守卫手握长戟,面无表情,仿佛一尊尊冰雕的假人,气氛森冷而压迫。她不由自主想起原书中有关魔星的描述,抵触地闪开目光,身体往深处躲了躲。
突然,矫辇停住了。
“下来。”之前那几位魔修敲了敲矫辇前方的栏杆,语气凉凉对她道,“剩下的路该你自己走了。”
时猗猗回过神,抬头顺着他们指引的方向望去,骤然愣在原地。
主城的宫殿坐落在半山腰,巍峨得快要冲破夜幕。脚下的位置距离殿门不过数百步,广场前却只有一条长长的白玉石阶,一级连着一级,她仰头仰到脖子都酸了,也才堪堪望见模糊的终点线。
时猗猗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迟疑道:“我自己从这里……上去吗。”
“啊,不然呢?”魔修向她投来轻蔑的眼神,“总不能要我们尊主亲自抱你上去吧。你们长门宗的弟子都这么娇贵?”
时猗猗顿时哽了下,哑口无言。她站在原地纠结了会儿,忽然像下定什么决心,转身迈上台阶,埋头开始一级级地爬。
魔修们愣了愣,露出十分惊奇的表情,仿佛第一次见到有人能如朝圣那般,一步步脚踏实地走向魔星的宫殿。
虽然觉得可笑,但表面的礼仪还是不得不维持,几人百无聊赖地跟在她身后,随口聊起天。
“哎,你说咱们尊主自打醒来,连话都没听他说过几句,冷淡得可比修仙界那些无情道还要夸张,怎么突然一声不吭,要了个女修过来?”
“管那么多做甚,谁能参透尊主的想法?”另一人嗤笑道,“不过长门宗也真是没落了,还以为能开开眼,见到天仙似的美人,结果竟送来这么个……”
几道嫌弃的视线,零零落落地拂过时猗猗身上。
她瘦瘦弱弱,轮廓也柔和,与修仙界众多大气明媚的美人相比,委实算不得惊艳。
可时猗猗却没心思应对他们的嘲弄,微微喘着气,一步步艰难地向上爬。
她是最普通的医修,既不会御剑飞行,也不会缩地成寸,只能像凡人那样,用自己的双脚慢慢前行。
白玉砌成的石阶光滑冰冷,稍不注意便会跌落。她绷紧了脚尖,小心翼翼踩在每级台阶的中央,双腿累得快要麻木了,才终于瞥见主殿厚重华丽的宫门。
时猗猗心下一轻,刚要松口气,脊背忽然僵了僵。
似乎有道冷峻的目光,从很高很远的地方,直白而沉重地落在她身上。
是谁!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回头寻找来源的方向,那道目光却像是察觉到她的动作,忽然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魔星?
时猗猗忍不住猜测,心跳倏地变得忐忑,手脚也慌张得不知该怎么摆放,浑身都发凉。
那几位魔修从身后越过她,指了指远处的偏殿,提醒道:“别杵在这,你要去的地方在后面。”
“哦……”
她动作僵硬地跟在几个魔修身后,走进一处安静而空旷的偏殿。
淡淡的熏香弥漫在空气中,透出几分清冷的味道,每处角落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却毫无生气,似乎从未有人住过这里。
和她想象中那种压抑而昏暗的婚房,完全不一样。
“以后这里便是你的寝殿。有什么事,可以吩咐外面的宫人。”
时猗猗一愣,重复道:“我的寝殿?”
“对,你自己住。”
几位魔修简单撂了话,摆摆手就要离开,时猗猗没明白他们的意思,连忙喊道:“等等!”
见他们回头,她指间紧紧攥着袖口,不自然道:“魔星……尊主大人在哪,他不来见我么?”
“见你?”
几位魔修莫名其妙,眼神中溢出几分迷惑。
时猗猗动了动嘴唇,有些难为情地垂下头。她穿着制式隆重的绛红色礼服,还戴了金灿灿的发饰,站在典雅的素纱和屏风中间,显得格格不入。
几位魔修上下打量她几眼,恍然大悟,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不过走个过场而已,你还挺当真。”他们邪气地笑了笑,“医修妹妹,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尊主会亲自陪你红烛帐暖,被翻红浪,一夜厮磨到天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