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猗猗怔愣了瞬,心底忽然升起一股羞耻,矢口否认道:“怎么可能,我和他之前又不认识,哪里来的感情?”
“可小师姐,你刚才明明——”
她似乎要反驳,又像是要追问,时猗猗心里忽然慌乱起来,下意识打断:“魔星不能杀,因为他是魔界如今唯一的尊主,能号令和压制住千万魔修。”
孟幽没反应过来:“什么?”
时猗猗刻意忽略她的疑问,继续道:“修仙界与魔界积怨已久,并非是魔星执意征战,才导致两界势如水火。就算杀了他,魔界也会有其他新的领袖,民意裹挟之下,无论是谁在那个位置,结果都一样。
“可如果是魔星,最起码还能通过联姻,保持如今的和平。小幽,你是从战场回来的,死伤这件事有多残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难道你要为了杀魔星,破坏来之不易的和平,让修仙界重燃战火吗?”
她如同辩论般,一口气说出长长的理由,孟幽听得脑子没转过弯,过了会儿才茫然点头,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时猗猗不禁松了口气,心跳却还是乱得厉害,仿佛撒了个弥天大谎,要遭报应似的。
她努力压下混乱的思绪,想了想,牵起孟幽的手,把那个小小的药瓶郑重放在她掌心。
“小幽,其实我今日来,是想拜托你帮我把它送到师尊那里。原本该我自己去做,可我现在有些事情不得不解决,没办法离开魔界。”
孟幽低头看了看,表情显露出几分迷惑:“小师姐,这是丹药?师尊不是正闭关修炼,吃药做什么?”
“这不是药。”时猗猗摇头否认,面不改色地解释,“师尊才渡过雷劫不久,我担忧师尊灵力亏损,特意寻来的补品。毕竟魔星实力深不可测,师尊若是迎战,万万不能占了下风。”
“原来如此。”
孟幽了然地点点头,把药瓶小心翼翼放进衣襟。
“小师姐,放心吧,我肯定亲自送到师尊手中。等师尊出关,就可以狠狠收拾魔星,把他打得落花流水,看他还怎么猖狂。到时候,我和师尊一起接小师姐回家,再也不待在魔界那个破地方!”
时猗猗勉强笑了笑,轻轻嗯了一声。
孟幽性子急,说完就要走,恨不得马上把师尊喊出关,再和魔界打个昏天黑地。快走到门口,却转了几圈又折回来,从柜子里翻出一盒糕点,递到她手上。
“小师姐,这铺子其实是我盘下来的,什么嘴馋了就特意过来吃两块。师尊管得严,我不敢带回去,这些糕点就送给你,不过说好了,我可不是白送的——”
孟幽狡黠地笑了笑:“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要吃小师姐亲手做的糕点,当做跑腿的报酬。”
时猗猗无奈点头:“好。”
刚说完,孟幽的身影瞬间消失不见。她愣了会儿才回过神,掐诀解开蜃影的阵法,招呼外面的侍卫们,提议回魔界。
外面已是落日黄昏,雾蒙蒙的金色铺洒大地,魔界白昼短,等踏进魔界护法大阵,天色早已变得漆黑而静谧。
时猗猗迎着月光,一步步迈上回宫的长阶,走得很慢。把丹药还给师尊,她自认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心底却不知为何,有种深深的怅然。
她垂着头出神,凭直觉向自己的寝殿走去,视线中忽然出现一道熟悉的影子。
是南星辞。
他一袭黑金曳地华服,静静站在寝殿门前,似乎是在等她,站了许久。
时猗猗怔了怔,想起孟幽那句半是质问半是调侃的话,忽然觉得有些别扭,明明都已经分手了,还这样等她做什么呢。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重逢这么久,她内心总是为各种各样的事紧绷着,竟从来不曾注意过,他的身影和以往不一样,似乎更高也更宽阔了些。
或许是穿书的缘故,他曾经的短碎发也随之变得及腰长,被宫人用发冠拢起一部分,其余披散在肩膀。
那发冠不知什么材质,金灿灿的,十分厚重,形状看起来有点像珊瑚,又有点像羊角,在月色笼罩下,反射出锐利而寒冷的光,显得格外贵气逼人。
和她记忆中那个穿着校服卫衣,总是沉默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清瘦少年相比,只剩下那张淡漠的脸,仍有几分熟悉的模样。
穿书半年而已,居然能有这么大变化吗。
时猗猗呆呆站在原地,南星辞注意到她的身影,目光淡淡向她望来。
她慌张躲开视线,仿佛背着他偷偷做了什么错事,心底有些畏缩。
可能是他穿得太华丽了,她站在他面前,好像一只灰扑扑的小鸟,无处遁形。
“看来,你的心疾恢复得很快。”南星辞盯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冷冷开口,“能从早跑到晚,一整天不歇。”
时猗猗莫名心虚,十分小声地回答:“……我实在憋得慌,想出去走走。”
“别的地方也能走,你跑去那里做什么。”
“我就是嘴馋了,去买点桃花糕吃。”她忽然想起那个点心盒子,连忙举起,证明自己没有撒谎,“挺好吃的,你要尝尝吗。”
南星辞淡淡扫了眼,没接她的话:“我还以为你太过思念你的师尊,躲在哪里偷偷哭了一天。”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小孩子……”时猗猗噎了下,无语地瞪他一眼,自顾自向寝殿走去,“你爱吃不吃,反正我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