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已经将她认作叛徒,再瞒下去,说不定还要拿她的元神作筹码,用来威胁南星辞,拖他的后腿。
经历过这次大战,她已经没有勇气,再次亲眼目睹南星辞被修仙界无数修士围攻,身负重伤的模样了。
时猗猗咬了咬唇,沉默半晌,轻声道:“好,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然后把穿书之后发生的事,一件件讲给南星辞听。师尊的伤势,修仙界宗门的争斗,还有原书中有关那株神秘药草的描述,全盘托出。
南星辞目不转睛盯着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加阴沉。
“所以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治好你师尊的伤?”
他眸色森寒,嗓音低得仿佛从地狱中爬上来的恶鬼,一字一顿质问。
“而长门宗的人怀疑你叛变,当众在你的识海中设下咒术,甚至剥离你的元神。时猗猗,这就是你口中的自愿?”
“这就是你拼死隐瞒,也要在我面前守住的秘密?”
“你就只为了这个?”
他居高临下,语气一句比一句冷硬,仿佛她说了不可理喻的谎话。
时猗猗动了动嘴唇,哑口无言。
她确实只为了这些。可始终对南星辞隐瞒,不仅仅是因为担忧两界的战争,更是因为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和南星辞相比,她似乎总是那么天真、幼稚,对世界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修仙界信奉弱肉强食,胜者为尊,她知道,也明白,但还是不服输地想证明,这世上总有一些人,愿意放下心中的利益和仇恨,共同握手言和。
就算是假的,大家都在装装样子,她也愿意竭尽全力,去维持那个虚幻又脆弱的假象。
可她不想让南星辞知道自己付出多少代价,更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蠢。
她只是想赢一次而已。
时猗猗握紧拳,直直对上他的眼睛。
“我之所以选择救师尊,是因为师尊也救了我的命。刚穿书那时,我受了很严重的伤,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荒凉的土地上,动都动不了,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多害怕吗?
“如果不是师尊好心,将我带回长门宗,说不定我已经被野兽吃掉,或者被其他修士抽去筋脉卖掉,只剩一堆骨头了。
“所以,于情于理,这份恩情我都不可能不报,对师尊坐视不管。阿星,我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确实是自愿接受的,我不傻。”
“你不傻?”
南星辞冷冷道:“如果你真的不傻,就应该明白报恩有很多种办法,而不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更何况那群人心机深沉,无情无义,凌鹤子到底是好心救了你,还是故意设计引你入局,我看未必是前者。”
“那不可能!”时猗猗突然拔高了嗓音,大声反驳,“阿星,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师尊的确是因为好意才救我,没有其他理由!”
“你凭什么断定?你伤重流落荒野,他却恰好出现,难道事情就这么巧合?”
“那不然呢,难道你觉得是师尊先把我打个半死,扔在野地里,然后再假装路过,救我回宗门让我感恩戴德吗!”
南星辞忽然冷笑了声:“看来你明白,什么样的真相才算合理。”
“你——”
时猗猗的怒火蹭地冒起来:“你爱信不信,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这伤和师尊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和谁有关系?”南星辞竟也急了,压抑着怒意问,“你到底为什么会受那么重的伤,是谁做的,又为了什么!”
“当然是因为——”
她怒气冲冲喊到半截,忽然心头一颤,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因为分手那个雨夜,那辆疯狂的轿车撞来前,她把他推了出去。
眼前闪过白光,她身体骤然一轻,几乎瞬间失去意识。而记忆中残留的最后一幕,只有南星辞那张被大雨淋湿的,惊愕又茫然的脸。
他应该是亲眼看见她死过一次的。
他不记得了吗。
时猗猗按住胸口,踉跄着退后,失神喃喃道:“因为……”
“因为什么。”南星辞居高临下,一步步靠近追问,“继续说,别骗我。”
“因、因为……”她嘴唇颤抖着,不停重复这两个字,喉咙却像是被莫名的恐惧和痛楚同时堵住,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努力压下汹涌的情绪,微微喘息着问:“阿星,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那件事了吗?”
南星辞皱眉:“记得什么?”
“就是穿书前那天的事,那晚是你的生日,天很黑,还下了雨……”
“穿书前?”
南星辞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低声重复她的话。
他只记得自己苏醒后,便已成了恶名昭彰的魔星。除了那个梦,和梦里的人,记忆中只剩一片混沌。
直到再次遇见时猗猗,记忆的闸门才瞬间裂开缝隙,过往倾泻而出,想起作为魔星之外的,名为南星辞的一切。
可这和她的伤有什么关系?
南星辞用力按住额头,目光逐渐放空,似乎陷入回忆。
时猗猗望着他深思的模样,心底说不出是期待还是失落,紧紧抓住他的手臂,反复确认:“阿星,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如果他不记得穿书那一晚。
那他还记得,他们两个已经分手这件事吗。
她不敢呼吸,怔怔望着他,等那句答案。
南星辞沉默半晌,摇摇头。
“我不记得穿书前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另一件事。”
“……是什么?”
“杀了那个女人。”他冷冷道,“以及整个长门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