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溪的小臂曲线很漂亮。
他有健身的习惯,强度适中,恰到好处的保持在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界限,能将西装穿的像男模,踹人的时候也不见得含糊。
期间,顾青衍的视线不可遏制的掠过了谢临溪的手。
修长漂亮的,骨节分明的,带着腕表的,他熟悉的手。
顾青衍移开视线,只看伤口。
他低垂着头,给谢临溪留下两个发旋的头顶,头发软塌塌的贴在额头上,看上去非常柔软。
没人说话。
车内一片寂静,只剩下两人的呼吸。
顾青衍脊背绷直,而谢临溪在宿敌小心翼翼的、柔和的过分的动作中指尖微捻,起了点鸡皮疙瘩。
过分的静默中,顾青衍忽然问:“谢总,你怎么知道他们真的在打人?”
谢临溪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触感怪异的手臂:“……什么?”
顾青衍:“知道他们真的在打人。”
他解释:“那场拍的是远景,他们八个人围成一团,又都是有很多年拍摄经验的老手,摄像机里看不清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秦啸前导演也没也发现异常。”
秦啸前是从业二十多年的老导演了,全场没有一个比他资深的,他看不出来,不应该有人能看出来。
顾青衍记得,他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按在地上打,连声音也被淹没在了叫骂中,某一瞬间,他甚至以为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力量相差悬殊的过往,他只能蜷缩着躲起来,等待着施暴者的主动结束。
可是谢临溪看出来了,他大步走进人群,按住了三个人,当他高声叫停,当他朝顾青衍伸手的时候,顾青衍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结束了吗?
可是以往,不会这么块就结束的。
为什么连秦啸前都没看出来,谢临溪看出来了?
为什么秦啸前都没有阻止,但是谢临溪阻止了?
谢临溪:“……呃。”
他该怎么说呢?总不能说他和顾青衍当了七八年的死对头,太了解对方了吧?
谢临溪见过顾青衍演戏,他知道顾青衍演戏是什么样子的。
顾青衍很会把握揣度角色感情,也擅长捕捉镜头,导演想要拍摄到角色痛苦不屈的模样,他就会给镜头痛苦不屈的模样,让摄影师完完整整的捕捉到他额头暴起的每一根青筋,让收音师收录到他每一处急促的喘息。
但是如果是真的痛苦,顾青衍的表现就截然相反了。
他会将自己蜷缩起来,竭力避免狼狈暴露,恨不得将所有表情掩盖住,如同一只拼命合拢的贝,将脆弱和柔软封存在冷肃的外表之下,不让旁人瞥见分毫。
而刚刚,顾青衍就在躲镜头。
他的脸偏向镜头另一边,手臂护住身体,连痛呼也压在喉咙中,一声也没也泄露出来。
他不是在表演,就像那天在停车场一样,他真的很疼。
可是这些,谢临溪该怎么和顾青衍说?
沉默过后,谢临溪:“我健身的时候,看过别人打沙包,我知道真用力和假用力的区别。”
说完后,谢临溪又飞快补充:“我是项目的投资人,我当然希望剧组成员彼此关照,不要有害群之马,有群演真的打人,不管是谁,我都会上前查看的。”
“……嗯,我知道。”
终于,涂药结束,顾青衍关上药盒,咔哒声响起,怪异的气氛结束,两人都微妙的松了一口气。
谢临溪放下袖子,拧开车门:“走吧,顾先生。”
他率先下车,大步流星的往会场走去,却听顾青衍又忽然道:“谢先生……”
谢临溪回头,顾青衍站在原地,指尖揪着衣摆,属于后世死对头的争锋相对和阴阳怪气收敛了个感觉,清俊的面容在文人装扮的衬托下,柔和的不像样子
他说,“谢谢您。”
“真的真的,很……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谢临溪的错觉,顾青衍的声音有点哽咽,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单薄的身体笼罩在月白的文人长衫下,也显的越发清瘦。
谢临溪想:“原来顾青衍也会哽咽。”
他的死对头向来满身尖刺,不肯暴露一点儿狼狈,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谢临溪早习惯了他那个样子。
可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顾青衍看上去,这么的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