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老爷子寿辰啊……
这天暮辞难得请到假回家给老爷子祝寿,早早跟他们说了一声,一上午就离开了学校。一出校门,真的是连呼吸的空气都轻松愉悦起来了,步伐都比在校轻快不少。阳光明媚,枝丫间细碎的光线懒懒洒下,嫩叶是一片亮朗的翠绿色。
心情还不错?他心想着,离时间也还早,干脆走回家吧。
街道上已经有不少的人了,卖货的、上班的,熙熙攘攘涌成一条溪流。他向来讨厌人多,看到这种场面感觉头要炸了。拐进小巷,沿着偏僻的小路,一路上确实没有遇到什么人,走了一段路,他面前是一所封闭式的男子学校。
里面的学生记得是统一穿着全黑色的制服,他想,上次请假也来过这来着,不过现在是上课时间没看见有什么学生。
砖红的砖块,黑色的上漆铁门,再加上一群全黑色的学生,操场上压实了的沙土混着汗和雨水,看着比平常的沙土硬实上不少。刚才是不是还阳光明媚来着?到这里突然有乌云笼罩的压迫感——无论是什么时候,学校看来不是人该待的地方。
他加快了步子,想离这小黑屋子远一点。大概是到侧面了,前面的围墙上突然出现一双手,接着是头、腿。定睛一看,又是老熟人了——
“泉儿。”他看戏似叫一声。
邱泉坐在围墙上正想往下跳,还没等暮辞叫他,他早就看清是谁了。
“怎么是你?”说完跳下围墙 。
暮辞过去提起邱泉的后领,质问:“怎么还逃课?”他还想接着问,又看见邱泉脸上带着淤青,制服穿得也乱七八糟的。
“不用你管!”邱泉挣扎起来。
“打架了?”他没撒手,提溜鸡崽一样。
这下邱泉没吭声,挣扎得更厉害了。
“说不说?不说我告诉你哥去。”
一听他哥邱泉老实了,咬着唇把头扭一边保持沉默。他一看这情况也不好在逼这小崽子开口,一时自顾自话起来:
“那你要回家,还是说在外面待一会再回去?”
“都不想?要不要去我家,我家老爷子今天办寿辰,过去吃顿好的。”他道,“别这么紧张,我看你表现再考虑要不要和你哥说。”
一家子都是闷油瓶……不过跟这小子比起来,他哥算是有趣多了。邱泉和他并排走着,小脸上写满倔强。
“到我家给你上个药。”他说完思索了一会,“你哥和人打过架吗?”
“没。”
果然只有提到他哥才开口,他回:“确实不像你哥会干的事。”
再走一会马上到大路上了,然后往前就快到家了。他看看腕表——才九点多,还早。大路上有个小孩背着个小箱子,箱子上写着两个工整的大字“棒冰”。他也不指望从邱泉嘴里听到回答,兀自买了两根,一手往嘴里塞,另一手递到邱泉嘴边。好歹也是接了,盐糖水独特的清爽味充斥了口腔。虽然现在天还不算热,不过管他呢,喜欢就好。不禁让人想起海风了,等天热了去一次海边吧。
暮晚显然早早到了,她盘着发,一身温婉的浅色长裙,外面是青色的披肩。耳上一对大号珍珠耳环,脚踩一双白皮的细跟高跟鞋。看他现在才来不免跺脚开始嗔怪:
“老爷子寿辰你怎么现在才来,是不是在路上玩了?”
暮晚扯住他,看见背后邱泉一惊,道:“我天呐,你打他了?看看这脸!”说完站邱泉面前仔仔细细打量起来。
“我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啊姐?我同学的弟弟,刚好碰到就带过来了。”他耸肩道。
暮晚站在邱泉面前和他一样高,这孩子这么晚还没太长开,跟他哥真是一点也不一样。
“行了行了,你赶紧去收拾收拾,这人交给我了。”
“好哦。”
说完他朝邱泉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惹事,然后独自进门去。大厅里已经有不少三姑四舅的来了,长辈们难得见一面,现在正其乐融融聊着天。他先和寿星公打了招呼,最后和大家寒暄几声才上房间换了身衣服。
一件米黄长尖领的衬衫,黑色的长裤,袖口微微挽起,腕上是一块设计精良的机械表。看着摆在桌上的绸带他挠挠头——这头发确实有点长了,不过他一直没剪,算是个人风格?抓起绸带,束起头发他才下楼。
老爷子在大厅中央被人簇拥着,他和父亲在旁边服侍。敬茶过后众人陪老爷子在后院里喂鱼赏景,他这才有空去看看邱泉那小崽子。
显然身为老姐多年的暮晚知道怎么对付小男孩,邱泉处理好伤安静地坐在偏厅。看样子暮晚问他话他愣愣地盯着不知道回,一到那就是暮晚一个人在自言自语瞎猜:
“疼不疼啊?”
“是和同学吵架了?还是闹矛盾了?”
“……”
暮晚想跳过这个环节了……
他过去,暮晚把人交给他就去陪老爷子去了。临走前和邱泉说了一声,“拜拜啦小闷油瓶!”
暮晚走后,暮辞没憋住——“噗,小闷油瓶。”邱泉翻了白眼,静静看着他。“我姐还算好相处吧?待会开席没个桌给你,你要不要在我房里吃?别乱翻我东西。”
“好。”邱泉应下来,有些恍惚地盯着暮晚离开的方向……
忙完了一天,他和暮晚一一送走来客已经快累趴了。突然他一拍脑门,“还有个人在我屋里!”
吃完的碗筷放在书桌上,邱泉坐在窗边望向昏暗的街道,安静地,眼里有种无法言喻的哀伤。听见声音,此刻愣愣转头过来。
很难得安静呢,因为他哥不在?暮辞心想。“等久了吧?这么晚了要送你回学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