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子虚捋顺发丝,直视对面人,眼中如装尽潋滟星河,引人陷落,“倘若还不清,怎么办好呢?”
江知初心中蓦然一跳,眸光轻颤,险些避开简子虚这宛若带小钩子的视线。
但最终还是没闪躲。
笑话,她江知初活这么久,还能让简子虚一而再、再而三地随意问住?
她正想着对策,盯着这张脸出神,对方似也不急于她做出应答,只是眼眸弯弯,静静抬头凝望她。
今天风大,总拂乱简子虚鬓发,凌乱之下,这双深邃的眼也朦胧恍惚,仿佛隔着一层雾。
明明说了那么欠揍的话,怎么丝毫不显轻浮无礼?甚至...
有些温柔。
江知初眸色微暗,如今简子虚已不再抵触她,严丝合缝的心墙被她破出小口,正是好时机,理应乘胜追击。
思绪收束,她眉梢轻挑,嘴角倏地勾起风流旖旎的笑,黑色红底高跟鞋走上前,步步紧逼。
两人本就不远的距离一点一点被缩短,江知初发丝倾落在简子虚肩角,葡萄柚与雪松香纠缠,暧昧四起。
然而,江知初低头那瞬间,才让气氛黏稠灼热到极致。
简子虚小巧的耳垂上戴一点翠垂珠蓝玉吊坠,与耳廓上面淡青色毛细血管交相辉映,衬得她本就嫩白的肤色更加细腻,冰清玉洁。
简大小姐脸长得过于张扬,所以江知初之前从没注意到这耳坠,此时低下头,视线所及之处精准限制,便不得不瞧见。
还挺漂亮。
江知初从来美而自知,明晓自己脸怎样看来最为精致。
她细心设计好角度,脸缓缓凑近简子虚耳畔,长指轻拨耳坠,呼吸时气若幽兰,“那...简姐姐想要我怎么还嘛?”
这一句话被江知初挑出八个弯儿,轻软纤柔,如海妖般格外蛊惑人心。
气息温暖,灼得简子虚瞳孔皱缩,眼睫如小扇般轻颤。
玉坠还在晃,垂珠荡在脸颊一侧,砸得简子虚倘恍迷离,凝脂般的耳尖刷地爬上红润,犹有蔓延到项脖的趋势。
她似被施了定身咒,当即就怔在座位上。
好不容易冲破后,竟是喉咙先不受控制地滚动一下,心跳才訇然开始重新跳动,由下而上,一声一声震得她耳膜生疼,似要振聋发聩。
江知初瞧见简子虚耳尖变得通红那一刻,心中得意,她魅力不减当年嘛。
简子虚垂眸定神,轻轻从口中吐出热气,眸中掀起不甘示弱与几分戏谑。
两人隔得很近,她微微侧头,唇瓣几近就要吻上江知初耳尖,但她提前忖度了边界,要碰不碰、将将正好。
角色忽然对转,她勾起江知初一缕秀发,指尖慢条斯理绕着,同时压低声音,在身边人耳前不疾不徐道:“那小初...有什么可以还呢?”
小初?!江知初呼吸霍然急促,眼尾猩红,血丝漫遍整个瞳孔。
这叫法!这声音!再配上这张脸!!!
她以为自己早该脱敏,未料这一声看似轻飘飘的“小初”,就能猝不及防就将她拉入回忆。
想当初,花溪华脸皮极薄,这叫法...还是她逼着人叫的。
记忆深处冲出一圈圈苦涩,很麻,紧接着迭荡,溢向四肢。
她闭了闭眼,原来过去从未远离。
耳坠随简子虚转头而摇晃,流苏滴到江知初下颌处,冰冰凉凉,立刻浇醒她,头赶忙想退后。
未料头皮上传来小幅度牵引力,身形僵住,这才知晓小缕发丝被身下人绕在指尖。
简子虚没用力拉,可就是挣脱不得。
糟糕,江知初犬齿咬一下唇间软肉,眼中幽暗,她居然被钳制住了?
简子虚从未这样叫过她,在这失手,还真是...出乎意料。
“难道...”简子虚轻按指尖秀丝,唇角弧度扩大,意味深长道:“小初不愿意还吗?”
这声音压得太低,似陶埙般空灵,自带沧桑感。江知初清楚明白此时是这副嗓子很性感的状态,只亚于那个时候。
但足以叫她心神游移不定。
她从空中深吸一口气,缓慢吐出,企图消散不知从何时泛起的燥热,可周边空气似忘记流通,根本于事无补。
江知初眼中朔风卷过,转为幽暗,蹙眉从简子虚手中扯回发丝,破罐子破摔,逐字逐句道:“我当然会还。”
指尖柔软顿时被抽走,简子虚听得出身边人话音中藏着的寒意与疏离。
她眸光轻颤,唇边血色骤然褪去,不抬头去看江知初面上表情,也不作声,只是合上眼,稍显无力地朝后靠去。
两人中间再次抽出段安全距离。
江知初逃也似地向后退去,余光匆忙瞥一眼不远处的管家,这人已将身体背过去。
还好...
才怪!肯定被看见了!
本想展现她完美的撩人技术,未料被这个看似处于新手村的简大小姐反将一军。
呵,真是、真是好得很呢。
细高跟踉跄一下才站定,敲在地上的声音不再泰然。
唯一可喜可贺的是,“瘫痪”的空气终于开始流淌。
待简子虚下车、且两人不再对话时,管家终于转身。她盯着简子虚脸颊上的淡粉,再次瞧向江知初时,面上肃然起敬,态度也愈加殷勤。
她敛眸,走上前,拿起平板向简子虚展示实验进程,也不客套,直言道:“简总,一切都按您计划进行着...”
话与行为均未避开江知初。
她撇撇嘴,简子虚...还挺信任她?
不对,按计划?
她迅速收起莫需要的小情绪,望着平板上穹顶状智能实验室的一幕幕,再次审视这座巨大庄园。
其中有一处,比起其他外墙色泽均匀鲜艳的建筑,暗沉无光,显得毫不起眼,但江知初最终还是发现了它。
外形不算规则的破碎球体造型,半透明穹顶上的菱形玻璃崭新明亮,甚至远远传来一股清丽的木香。
比起旁边其他古老繁复的建筑太过年轻,可就是因为年轻,才会让人想要考究它的历史。
常理讲,如此大规模的建筑若想建成,怎么算都需六个月。
这栋还不太一样,暗流之下藏有玄机,设计外形就够复杂独特,前期准备工作都需几个月,更别提还要满足林然所说的高精尖设备。
可...林然昨天才正式提出与简子虚合作。
心脏猛地惊动,她眼睛瞪大,看向身边人淡漠的侧脸。
难道简子虚早就在谋划!?
或者说,这人早就知晓猫会有这么一天,甚至在林然之前已经派人在研究,只是成果不佳?
她突然想到,之前问过简子虚小猫的定期检查,这人眼底爬上一抹愧疚,她只当是因为没带猫去检查过,可怎么不能是由于多次尝试后依旧无法医治心爱的猫咪。
无怪乎第二次去宠物医院时,简子虚明显抵触,却还要跟她一起去,目的根本不是为了给猫看病,而是要钓林然这条大鱼?!
可...书中不是写,简子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是个社恐吗?
这么多事都是怎么做成的?
脑海中似被战斗机轰炸一般“嗡嗡”响,江知初百思不得其解,简子虚到底还藏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视线随着波光粼粼的湖泊缓缓放远,心中隐约觉得还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在不远的未来朝她呼唤。
任重而道远啊......
身边的“管家”还在滔滔不绝地汇报事务,却被简子虚叫停,“以后,她负责这边。”
江知初乱如麻的思路也被这一声叫停。
她张了张口,喉咙干涩,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