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痕】

树有凉风袭过，暮有倦鸟归巣。又到了放学的时候。

今天李溪溪请假没来，小宋春情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其余的学生都三三两两一起走，只有小宋春情独身一人，她听着附近学生的窃窃私语，莫名有些不安，于是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小宋春情刚快走了几步，发现身后的脚步声也密集起来，与此同时，还有女生嘲讽的笑声。

小宋春情默默揽紧了书包带，脚步略顿了顿，可身后的笑声更大了，她们在说什么？在说谁？在说我吗。

“你看她长得那样……”

“真是又蠢又笨……”

“她这双鞋也太土了吧……”

“还没有爸妈……”

不是的，我有爸妈，只是我的爸爸妈妈在外地工作，不常回来。

“听说她只有一个奶奶，果然没有教养。”

不是的，我奶奶很好，我奶奶超级好，再也没有比我奶奶更好的人了。

你知道夏季挥不开的蚊子吗，它们密密麻麻，它们嗡嗡作响，它们带着刀枪和剑戟，刀光剑影织成细密的网，包裹住小宋春情全身，小宋春情浑身上下无任何防御，被伤得体无完肤。

今天下午刚刚下过雨，地面有些湿滑，不平低洼处还有些积水。

小宋春情走得急，没发觉前方的一处水坑，踏过时踉跄了一下。

“蠢人就是蠢人，你看她那个滑稽的样子。”身后讥笑声响起。

“就是，长这么高有什么用，真是又蠢又笨。”

听着身后人肆无忌惮地嘲笑，小宋春情想回头看可又没有勇气。

小宋春情深吸一口气，低垂着头再一次加快了步伐。

“她们说的不是我，不是我……”小宋春情自我安慰着。

可一脚才迈出去，后边紧接着跟来一脚踩到了小宋春情的后脚跟，这一脚踩得严严实实，直接把小宋春情的鞋跟，连带着整个鞋底都踩掉了。

小宋春情维持着迈步的姿势，左脚的鞋面还在脚背上，鞋底却已拥抱大地和污泥，小宋春情不敢动害怕一动鞋面也跟着掉落，金鸡独立的姿势让小宋春情整个人摇摇欲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身后几个女生的笑声更大了。

小宋春情本来就爱穿深色的鞋子，加上她脚码数又比较大，此时整个鞋底混上了积水和尘土，看不清原貌，只见黑漆漆的一坨。

小宋春情抬着一只脚，头垂的低极了，既不敢落脚，更不敢回头，恨不得时间就在此刻停止。

身后几个女生肆无忌惮嘲笑着小宋春情。

“哎，你妈呢，你妈怎么都不管你，你看你的鞋子，脏得要死，身上有没有虫子，是不是臭的。”

“真是有娘生没娘养哦。”

“听说你还有喜欢的人，就你这样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怎么配得上人家。”

“让我看看，是不是掉眼泪了，这么脏的人眼泪都是臭的吧。”

“就是就是，听说只有你奶奶管你，你奶奶又老又瞎的，估计也嫌你是个累赘。”

小宋春情拼命忍住眼泪，使劲深呼吸，强忍着哭腔回过头。

“不是的，我有娘，我爸妈很好，我奶奶也很好。”

“哎哟，还会反驳。”

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忽然上前抓了一把小宋春情的胸，嘲笑道：“这也是养得好吗？”

小宋春情被扎马尾女生猝不及防的动作吓到，本能大于意识，小宋春情伸手护在自己的胸前，本就一只脚独立站不稳，这下身体失去平衡直接摔到了地上。

低洼里的脏水溅到小宋春情身上、头发上、脸上……

数不清有几只手向自己伸过来。

小宋春情双手横在胸前，蜷缩起自己的身体。

“不是的，我家人很好，是你们不好，你们该道歉……道歉……”小宋春情的声音里满是哭腔，破碎又无助。

“道歉啊，道歉还不简单。”

短发女生向左右看了看，天气渐冷，道路上种的四季玫瑰逐渐凋残，短发女生走向路边折了几枝枯萎的玫瑰花，绕了几下做成花环状。

花颜虽已衰败，但茎刺仍旧挺立。

“好好好，我们这就道歉。”短发女生漫不经心地说着，向其他女生使了个眼色。

几个女生按住小宋春情，那名扎着马尾的女生说：“我们说错了，我们给你道歉，这个花环就当是道歉礼物吧。”

说着，轻轻笑了起来，随后不由分说将花环往小宋春情头上套。

玫瑰花尖利的刺划过小宋春情额头，渗透出一颗颗晶莹剔透的血珠，和那玫瑰花相比，红的更热烈，红的更招摇。

血珠滑划过小宋春情淌泪的眼睛，小宋春情觉得自己冷透了。

这几个女生笑得更放肆了：“这个道歉礼物好不好啊，嗯？”

疼痛从额头开始席卷了全身。

“不，不好……”小宋春情又疼又冷，徒劳地挣扎着。

“玫瑰还不好？”小宋春情分不清是谁在说话。

“我不说了，”小宋春情哽咽着说，“我不反驳了，求你们放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