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看见胡德顺满脸怒容的站在那里,小心的开口询问道:“老头子,你这是怎么了?”
胡婶的出现,正好给了胡德顺一个发泄口,“还不是你那个好儿子,我千叮嘱万叮嘱,他这个队长是我舔着个老脸跟村长要来的,下面的人多有不服,让他小心行事,别让人抓到错处,他倒好,第一天上班,不仅让人闯入禁地,他自个还进去了,我,我………”
胡德顺越说越气,猛的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的摔在地上,以发泄心中的愤怒。
胡婶听了,也是吓得不轻,哀求道:“老头子,你快想想办法吧,我们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呀,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
胡德顺正在气头上,顿时怒吼道:“我能有什么办法,让他死在里面好了。”
胡婶站在旁边,急的直抹眼泪。
“愣着干什么,赶紧穿鞋走啊!”
胡德顺嘴上说的凶,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丢了工作总比丢了命强。
两人心急如焚的赶到禁地,禁地外面早已围满了村民。
胡德顺自觉愧对老村长,可心中又实在担心儿子的安危,只好硬着头皮,快步来到村长身边,略显尴尬的开口询问道:“村长,胡来怎么样了?”
村长一见他就来气,可现在不是讨论谁对谁错的时候,又见他满脸的担忧,便安慰道:“你别着急,他们没事,进去的时间短,没走远,他们手里有手电筒,我们在外面也能看到灯光,可以确定他们的安全,我让村民们都给盯着呢。”
胡德顺听了,连忙望向禁地,从左看到右,从近望向远,始终没有看到一丝光亮,心中一个咯噔,不会是出事了吧?
他一把抓住村长的胳膊,着急的喊到:“村长,村长,我怎么没有看到灯光,他不会遇到危险了吧?我要进去找我儿子。”说着,就要闯入禁地。
村长顾不得被抓疼的胳膊,赶紧对着执法队员喊到:“快、快、 快拦下他。”
几名执法队员拦在曾经的队长面前,其中一人为难的说道:“队长 ,这是村长下达的命令,我们不敢违抗,还请队长止步,不要为难我们。”
虽然胡德顺已经不是他们的队长了,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喊了一声队长。
这一耽搁,村长已到跟前,气的破口大骂:“胡德顺啊胡德顺,你当了一辈子的执法队长,禁地的规矩你比谁都清楚,你还要知错犯错吗?”
“你身为执法队长,不能以身作则,还要带头违反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这是对老祖宗的大不敬,你………”
“我已经不是队长了,我现在就是一位普通的父亲,我儿子在里面,他随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难道你就让我这个做父亲的在外面眼睁睁的看着吗?”胡德顺厉声打断了村长的话,也顾不得冒犯不冒犯。
他心中又急又气,自己为村里服务了一辈子,难道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难道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就这么重要吗?比人命还重要?
更可笑的是,自己连老祖宗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定下的规矩都没弄明白,却守了一辈子。
曾经,也有无数次,村民过来求他,希望可以进禁地采药,为家人治病,而他却用“规矩”轻飘飘的就把人给打发了,现在想想,他的每一次拒绝,就有可能掐断一个家庭的希望,甚至间接的害死一条人命。
他们本就是自愿去禁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自己又何必去做那恶人,可现在,已经悔之晚矣。
胡德顺心中有一股信念在崩塌,也许,他真的做错了。
他不再声嘶力竭,只是面向大家,平静的问道:“如果现在在禁地里面的是你们的儿子,你们会怎么做?”
“你……你……”,村长被气得瞪大了双眼,用手指指向高德顺,手都被气得直哆嗦,却你了半天,始终没想好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其他村民也都低下头,不作声。
禁地外陷于短暂的寂静。
这时,突然有人高声喊道:“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可违背,执法队长比任何人都明白,更应该以身作则,为我等树立榜样,大家说对不对?”
所有村民都望向说话之人,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冷血无情。
胡德顺也转头看向他,当他看清此人的容貌时,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那说话之人也不惧,只是高仰着头,冷冷的看着胡德顺,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竟迸射出无名的火花。
如果还是几分钟之前的胡德顺,他一定会冲上去,恨不得生死活剥了他,可现在,他却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
原来,此人名叫王东,排行老二,上面有一长姐,身患重病,被夫家休回家中,年前,王东跑到胡德顺家,说要进禁地为姐姐采药,被胡德顺用一句“老祖宗定下的规矩不可违背”给拒绝了,没想到,他姐姐没过三天就死了,王东把姐姐的死赖在胡德顺身上,从此就恨上了。
胡德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王东,眼里充满不屑,语气坚定的说道:“你说的很对,但今晚,这个禁地我还就进了,你能怎么着?”
他毕竟当了一辈子的执法队长,大大小小也算是个官,一旦沉下脸来说话,自有一股威严在。
王东心中胆怯,只好鼓动村民,为自己壮胆,“大家都看看,执法队长还真是双标,我们想进禁地,他就拿规矩来说事,到他自己,怎么,规矩就作废了?”
“是啊,队长也太不应该了。”
“规矩是老祖宗定的,要遵守,大家都一起遵守,也不能因为你是队长,就搞特权呀!”
…………
村民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王东歪着头看向胡德顺,满脸得意,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胡德顺却望向村民,心中升起一股悲凉和愤怒,为自己这么多年的付出感到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