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系下围裙。”段郁从衣架上扯了件围裙套在身上,然后自然地在余岁面前背过身去。
余岁抿唇,走上去,在他身后打了一个蝴蝶结。
之后段郁便没再让余岁动手,但也没让她离开,她得时刻守在段郁边上,因为段郁需要她。
也许和书上说的一样,上天在赐予你什么的时候同时也会从你身上取走点什么作为代价。
段郁在做饭这上面简直是一点天赋都没有,哪怕余岁已经手把手教他。
油入锅要等到冒烟的时候才能下鸡蛋,然后等鸡蛋差不多成型的时候才能翻面。
看啊这么简单的操作,段郁已经失败了两次,他略显笨拙地关火,余岁唇角的笑意还没敛起,就被人捉包。
“我只是对这锅不太熟悉而已。”段郁说。
段郁从锅里盛出最后一块鸡蛋,然后放进了余岁托着的盘子里:“这块你吃。”
余岁看着盘里黑得不能再黑的鸡蛋,强强压下又要翘起来的唇角,她觉得段郁有些孩子气,可她并不敢说。
好在面条是熟了,虽然比余岁之前做的那次口感要差得多。
两人吃完了饭,余岁已经自觉拿了抹布出来,这是她在黄姿燕家里多年养成的习惯。
女孩不能死读书,要时刻顾家,男人出去干活很辛苦的,你得勤快些这样才不会被婆家欺负被老公看轻。
这句话余岁听了不下百遍,小小的她,当时奉为真理,因为她害怕自己会被嫌弃会被抛弃,等后来长大一些,就觉得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对。黄姿燕看似在酒吧工作,身体风流,思想却仍旧被禁锢着。
也是那个时候余岁才明白,当你无法去改变些什么的时候,能做的就是保持自己不被污染。
“余岁,我叫你来,不是叫你打杂的。”段郁看过来,抢走她手里的抹布然后丢进身后的水池里。
余岁以为段郁生气了,双手绞在身前,一时间有些无措。
这可怜兮兮的一幕,让段郁心软了几分,声音柔和下来:“要去看看我的图纸么。”
上次来段郁家偷偷捡起的那张图纸眼下还藏在书包里,余岁点了下头,她是有私心的,她想多了解一点段郁。
两人挨着,背靠沙发坐到地毯上。
段郁:“随便看看。”
实木桌上铺满了图纸,余岁其实不太懂建筑,只知道段郁图画得很好,每张图纸用心的程度几乎让她膜拜。
余岁握着图纸,语气带着些试探:“你以后要当建筑师吗?”
可是段郁好像对天文更感兴趣一些,家里的大小设施多多少少都能透出些有关星际的影子,比如现在头顶吊灯的款式就像是北斗七星。
段郁长长的眼睫覆下,在笔挺的鼻梁上落下一小块阴影,余岁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过于冒昧,于是想在手机上重新编辑信息,这时段郁突然说:“只是感兴趣。”
也可以说是一种执念吧。
段郁的家庭环境比较复杂,也许每个看起来让人羡慕向往的家庭背后都有一场别人见不得的血雨腥风。
段郁突然有点好奇余岁喜欢什么,她的生活像是一个夹心饼干,饼干的上一层是学业,下一层是生活,那么里面的夹心呢?会是什么味道?
段郁扯了下唇,似是随口一问:“你呢,你对什么感兴趣?”
这个问题把余岁考住了。
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对什么感兴趣,她好像变得有些没有自己了,可她好像又一直在做自己。
空气安静下来,半晌,余岁给了段郁答案。
房子。
她想要拥有一套只属于自己的房子,有一间真正意义上的卧室,而不是一个连床都要展不开的杂物间。她不想再时刻担心自己因为做的不够好而被赶出去,也不想再因为恐惧夜晚会有人闯进来而焦虑的彻夜睡不着。
可能这就是寄居者的通病吧,余岁暗暗想着。
段郁挑了下眉,继续问:“什么样的房子?”
城堡吧。
余岁胡诌,那简直太奢侈了,以后她要是能有一个容身之所便谢天谢地了。
段郁点点头,似是对这一句看似玩笑的话并不当真。
时间有点晚了,两人便没再多聊,各自回了房间。
今晚实在太累了,感觉在刀尖上走了一遭,余岁抱着换洗的衣物进了浴室。
水雾打在反光的玻璃上,遮住少女惨白的脸,其实有些伤害得靠时间的更迭才能一点点洗涤。
余岁,你已经很棒了。她这样告诉自己。
这一晚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