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那句话,梦兄的死若真是人为,八成是那些看不惯我们快速起来的戏团所为。”
第二位接受讯问的是梦玉。
按照话本的剧情,崔护上门讨水喝,绛娘从门内端来一碗水给他,那碗有毒的汤正是饰演绛娘的梦玉递给梦云的。
梦玉秀丽的长眉下,隐着一双如剪秋水的瞳仁,乍一看情意绵绵,细细瞧来就发觉他的表情很奇怪,有一种决绝的轻松。
东隅下意识回头看了墨淮桑,不料对方也正看过来,四目相对,两人交换了个疑惑的眼神。
“你……好像……不怎么伤心?”东隅小心地说着自己的判断。
“怎么,你觉得我厚颜无耻吗?毕竟那杯毒药是我递给梦大哥的?”
梦玉唇角扯出一抹讽笑:
“道具不是我准备的,里面有什么我也不知情。再说人死不能复生,希望事情早日水落石出,我们凤凰能尽快演出。”
第三位进来的是负责道具的枫哥。
“过去太久了,有些事情记不太清了。”枫哥总是一副和气从容的样子。
东隅直截了当问道:“你是负责道具的,说一下当时的情形吧。”
“第一次排戏的时候,梦老大就说过,我们这种半吊子出来演杂剧的,一定要力求真实,才能让看戏的人有代入感。因此我在准备道具的时候,需要将瓮中的水倒入碗中。”
枫哥收敛了笑,沉声道:“没想到梦老大的药罐子也在一旁。”
东隅追问:“那碗毒药是你倒入碗中的?倒的时候没有发现异常?”
“是。”枫哥苦笑,“当时我们子规社已经开始火了,为了趁热打铁,所有人都铆足了劲,那会儿的演出场地是租的,而且后台永远是兵荒马乱,除了负责道具,我还有演奏乐器的活。”
“当时我急急忙忙地提前倒了水,再加上梦老大自用的水壶跟戏团的太像,我完全察觉不出任何异样。”声音变得咬牙切齿,拳头捏得咯咯直响,“如果让我抓到那个人……”
“梦云团长跟剧团成员们的关系怎么样?”
“梦老大宅心仁厚,义薄云天,我们都服他。”
“如果一定要让你怀疑某个人,换句话说,当时跟他关系最疏远的,或者说正在闹别扭的人有吗?”
“如果一定要说怀疑对象……这只是我单方面的猜测而已……”枫哥认真看向东隅,“那会儿,向雁对梦老大有点意见,她是我们戏团唯一的女子,原本是让她饰演绛娘的。”
“随着戏越来越火,不少人跟梦老大提建议,既然是才子佳人的故事,这佳人的扮相就差了点……梦老大也是为了整个戏团好,就出面说服了向雁,让梦玉替代她饰演绛娘,没想到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最后一位是向雁,她一如既往的沉默,完全置身事外。
东隅为了打破僵局,便说出枫哥的怀疑:“听说那会儿你被换角,跟梦云团长有过争执?”
向雁骤然冷脸:“哪个龟孙子说的?怎么,怀疑是我下的毒手?”
“是,我是不如人,生来就是这幅尊容,跟长得娇滴滴的男人不能比。”向雁嘲讽一笑,“我是跟他吵过,那又怎么样?我是被换掉的,案发当天我在金梁社学幻术,我可没有那闲工夫杀人。”
激烈的言辞间,向雁胸前跳出一块桃花纹路的粉色宝石,东隅心头微动,这个图案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向雁慌忙小心翼翼将宝石掩入衣襟,表情虔诚又怜惜。
电光石火间,东隅想起来,她昨天在梦云身上看到过类似的配饰。
“你……难道……”东隅直觉抓住了一个关键的信息,她看着向雁努力组织语言。
“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告退了。”向雁匆匆行礼后仓皇出门。
“怎么了?向雁是凶手?”墨淮桑诧异道。
东隅摇头:“案发那日她完全不在场,目前来看凶手不是她。只是……”
她努力回想昨晚孟云隐忍的表情,猜测:
“她身上佩戴着一颗粉色的桃花宝石,我昨天在梦云身上看到过,这个剧组的其他人都没有,所以我怀疑……他们之间可能有点什么关系。不过……我不敢妄断,要是能再见到梦云就好了。”
墨淮桑冷冷瞥她一眼:“我警告你,不要见了鬼就往我身上扑。”
“诶?说到这个,昨天晚上我碰着您那会,您没有像前几次那样喊杀喊打了?您这毛病是不是快被我治好了呀?”越说越兴奋的东隅,兴冲冲伸出魔爪作势要再试一试。
“放肆!墨言!”墨淮桑板着脸直往后退。
“郎君!”墨言及时出现在门口,“永福公主方才派人找来,让您待这边事了去见她。”
墨淮桑松了口气,扫了眼东隅:“把她也带上。”
东隅吐吐舌头,和墨言乖乖跟在冷脸少卿后面。
墨言偷偷朝东隅竖起大拇指,小声道:“小娘子厉害,我家郎君昨晚上沐浴只换了一次水哦。”
东隅脑子里闪过墨府侍女八卦的脸:“郎君昨晚被那位小娘子扑倒在地上,哎哟,沐浴换了几十道水哟……”险些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