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萧氏这种世家大族都有一堆破规矩,外人自然不了解,但他们会有一些共性,比方说族徽……”
他环顾四周:“再低调的家族,族徽也一定会在体现在生活的物件中。”
“方才一路走来,你可曾留意门窗上的水形纹饰,那必然是萧氏族徽,你再看看卧房。”
“我懂了,卧房里没有族徽,必有人刻意为之。既然院中种牡丹是萧郎君的意思,那这房间……”
东隅看向萧善。
“回小郎君,卧房布置的确是我家郎君的主意,本来依他的意思,甚至还要特意用那等粗劣的木料,小的好说歹说,才改成眼下这般模样。”萧善愁眉苦脸回应道。
“叫我东隅就好。”她自嘲一笑,自己一时半会还学不会狗仗人势,“既然你是从小就一直陪在萧郎君身边的,那就说说有关他的一切吧,大事小事都可以说。”
“是。”
萧善的讲述,在东隅脑海勾勒出一位因身体孱弱而性格孤僻的名门公子形象。
父亲萧渊任国子监太学博士,萧夫人出身弘农杨氏,萧梓潼自生下来起,三天两头就需要请郎中。
萧夫人请相国寺高僧算过,他命里跟京城相冲,不宜久居,三岁时便被送去洛城的别院修养。
萧梓潼自小喜欢独处,便是贴身侍卫萧善,也常被他赶得远远的。
若是下人偷偷跟随,他也不多折腾,只是静静地坐着,不吃不喝而已,数次气得崔夫人哭着喊孽障,却也不敢再逼他。
他在洛城别院的生活也单调得紧,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郊野。
萧梓潼似乎很喜欢脱离被注视的生活,有时候一声不吭就独自出门,萧善偶尔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明是兰陵萧氏的天之骄子,却因身体原因不得不困于一隅,不能像家族其他子弟一样声名飞扬。
萧梓童年岁渐长,情况渐渐发生了变化。
他肉眼可见地变得明朗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更有少年气,喝完药便迫不及待地出门,脸上偶尔有淡淡的笑影。
萧府周围有严密的护卫,萧善也偷偷去后面的山谷看过,各种野生花草长势喜人,没有什么潜在危险。
见郎君如此开怀,萧善便也抛去担忧,任他自在快活。
如此过了几年后,萧梓潼的病突然恶化了。
萧夫人求来御医紧急赶到,然而病情来势汹汹,御医也束手无策。
看着气若游丝的儿子,萧夫人肝肠寸断,惊厥倒地。
醒来之后萧夫人疯了一般,重金悬赏能人异士,各类自称有“活死人肉白骨”神功的人纷至沓来,钱财撒出去不少,萧梓童的病却不见好转。
某天,来了位云游的道姑,其貌不扬,形容简陋。
萧夫人身心俱疲本不抱任何希望,不料道姑道法高强,奇迹般地让萧梓潼沉疴顿愈。
萧氏夫妇大喜,老两口一开始只希望独子能健康平安到老,如今难免有了更多的奢望。
尤其是萧大人,盼着独子勉力奋进,光耀门楣。
初始,萧梓潼还配合,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闹着要回城郊别苑。
萧氏夫妇自然是不允许,他反抗无果,便开始折腾院子,先是命人种了一院子牡丹,后又把整个院落休整了一遍。
两个月前,萧梓潼的身体又变回了之前那样,直到近来陷入昏迷。
萧氏夫妇心急如焚,四处求神问道不说,还派人寻访当初救了儿子的云游道姑,可惜都无果。
武陵王妃是崔氏大房的女儿,从永福公主处听说了墨淮桑的本事,便求到了皇帝那儿。
现如今整个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墨淮桑身上。
夕阳余晖穿过窗棂,将萧梓潼苍白的脸色映照得有了些暖色。
崔善突然跪倒在地,很大一声“噗通”响,他近乎失声痛哭:“墨少卿,求您救救我家郎君吧。”
墨淮桑难得没有冷脸,他神色复杂地看着崔善,示意墨言将他扶起:“我尽力而为。”
东隅也是满脸沉闷,直到坐上马车,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墨淮桑难得没有出声打扰。
临下车前,她突然双手握拳,对墨淮桑奋力表忠心:“少卿,这次我一定会好好干的,不让萧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哪一次没有好好干?墨淮桑下意识想回一句,可他忍住了,只细微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