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月把爆米花桶塞进方牧昭怀里,还没放稳,又给塞回来。
任月困惑盯着他。
方牧昭:“我手比你的长。”
任月瞪了他一眼,方牧昭笑了笑,没再讲话。
任月抱着他们的军粮,稍稍靠向方牧昭那侧。
方牧昭左手搭在他们之间的扶手,握着可乐,用右手取爆米花,身体也自然偏向她。
若是全场灯光大亮,他们一看就是情侣姿势。
《小偷家族》展现的是发达国家截然不同的贫穷,主角打着零工,隔三岔五到超市顺手牵羊一些必需品。不像任开济一样,无法克制贪婪,偷大件物品想暴富。
任月捞过可乐,换成右手扣着爆米花桶边缘,恰巧绊了下方牧昭。
指尖的触碰转瞬即逝,他们不由看向爆米花桶,一个手挪了位置,一个若无其事拈走一颗爆米花。
然后,视线重新回归大屏幕,小插曲好像不曾发生。
中途,方牧昭端起可乐,空手彼此间的扶手,任月随意靠上去,等方牧昭避开她的手臂,将可乐放回杯架,她便又直起身,离开扶手。
一会方牧昭还没搭回来,爆米花桶只剩三分之一,任月把桶递给他,继续“霸占”扶手。
后来方牧昭用纸桶碰碰她的手肘,任月摆了下手,收摊不吃了。
上次长途旅程呆出一点默契,彼此少了客气,爆米花桶在他怀里一直呆到散场。
影院灯光大亮,观众陆续离场,他们多坐了一会。
任月转头问方牧昭:“你觉得怎样?”
方牧昭:“没有现实残酷。”
任月笑了下,带着点苦涩的味道。
她了解小偷,理解人性,但她不能原谅任开济,不然她也烂了。
方牧昭没有深入评价,又好像懂了她,偏头说:“你猜如果我要拉我老子来,适合看什么片?”
话题转移,任月心头的沉闷瞬间消失。
她想了想,“古惑仔?”
方牧昭:“那应该我儿子拉我去看。”
面对面比网聊多了一层真切感,能更细致捕捉到对方情绪。
任月又怀疑方牧昭给她打预防针。
“哪天?”
方牧昭:“什么哪天?”
任月:“哪天你儿子拉你看?”
方牧昭:“得问我老婆。”
任月:“你不是没有么?”
方牧昭:“正在找啊。”
任月嗤笑一声,在接二连三的玩笑中暂时打消疑虑。
“到底是什么电影?”
方牧昭:“《海底总动员》。”
任月回忆电影设定,但他的花名更耐人寻味,“你老豆、养鱼的?”
方牧昭:“卖鱼的。”
任月:“真的?”
方牧昭:“海鲜批发。”
任月:“所以,泥猛?”
方牧昭忽然笑了下,“可以说有关系,也可以说没关系。”
倪家劲的名字要入系统,是叶鸿哲定的,花名可以自由发挥,方牧昭刚才上一餐吃了香煎泥猛。
任月小心翼翼试探,“你家现在还卖鱼吗?”
方牧昭:“我妈在老家卖。”
任月一家都是打工人,“你妈妈一个人做生意啊,好厉害。”
方牧昭:“不算什么生意,就一个铺头,小本买卖,混口饭吃。”
“一个女人撑起一个铺头,已经很牛了。”
任月的妈妈年轻时当厂妹,年纪大了只能做家政钟点工。
一瞬间,方牧昭浮现方静春穿着高筒水靴、围一条防水长围裙的忙碌身影。
市场铺头多是家族生意,至少也是夫妻店,方静春一个寡妇带着独子夹缝生存,性格与体型日渐凶悍。她一头自然卷,花名春卷,年轻苗条时叫素春卷,中年发福后成了荤春卷。
任月又问:“你怎么不继承家业?”
方牧昭:“不想卖鱼,又腥又臭。”
任月:“泥猛才又腥又臭。”
方牧昭不恼反笑,一棒子打死:“不止泥猛,是条鱼都又腥又臭。”
他又递过差不多见底的爆米花,“还要吗?”
任月:“扔了吧。”
方牧昭把可乐杯放进去,任月照做,“对了,我领了钱,先给你,一会在外面不方便。”
影片结束,他们不算约会的会面,也临近谢幕。出了影院,也该分道扬镳。
任月从腿上挎包掏出一沓对折的现金,手背朝上挡了挡,递过去。
“拿着,上次的数,一万一千五,一万还你,一千五来回车费。”
方牧昭手心朝上接过。
任月说:“你数数。”
放映厅观众走得七七八八,没人留意这一隅的小动作。
方牧昭把爆米花垃圾桶放地上,点了五张出来,塞回她手里。
“车费不用那么多。”
他们没商量过车费,任月按一般货拉拉的价格再加点给的。
这一推拉,方牧昭还亏了。
任月要塞回去,方牧昭手背挡了下她的手腕,“你还招待我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