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南。”
川……南?
柏淮忽然扯笑,拧开瓶盖,挨着沙发边想坐下。
尤加忽然眼睛一瞪,声调扬起:“哎,别坐。”
半蹲姿势保持一秒,柏淮重新站直,面露疑惑。
她随便敷衍一个超级无敌扯的借口:“那什么,这沙发…这沙发闹过鬼。”
说着,拉开抽屉,弯腰将桌上的票扔进去。抽屉里的东西零零散散,缠绕在一起吊坠压在一个皱巴巴大红色塑料袋上,没了在首饰盒里的炫目光彩,像地摊上买回来的便宜货。尤加眼不见心不烦,膝盖一顶,抽屉重新合上。
她随意看向柏淮,忽然发现他表情不对劲。紧绷着,额间沁出汗,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忽然,一只手握上她的胳膊。握得很紧,印出手指的纹路。
她说什么了,酷哥怎么这反应?
她刚才说闹鬼。
等等。
尤加眨巴眼睛,忽然发现什么惊奇事物,失笑:“你不会是怕鬼吧。”
酷哥可太有意思了。真的像一张未被发现的藏宝图,随便一挖,趣味与神秘感并存,回味无穷。
他回过神,顺势道:“非常怕,能预支一个拥抱么?”
柏淮有一两年时间,总梦见披散头发的孟雨穿着雨夜跑出门的那身月白睡袍,直勾勾盯着他。她出现任何地方,开始是梦中,后来幻觉严重到出现在房间里。以致于后来眼角稍一晃过相似的色调,就草木皆兵。
那段时间,他的神经无时无刻紧绷着,暗示自己没关系,一切都是假的。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孟雨就坐在沙发上。这回不太一样,不再是直勾勾盯着他,而是嘴角带笑。那个笑容,在一家三口相聚时时常出现。是惬意的,悠扬的,洋溢幸福的笑脸。
尤加见他又开始耍赖,并不理会非常刻意的卖惨。这么大块头怕鬼?骗鬼鬼都不信。径直进房间拿水杯。
柏淮脚下动了动,没跟进去。亲吻和拥抱已经是巨大的进步,总归分寸不能丢。
没多时,尤加从卧室出来,他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去厨房倒水,跟着。进浴室补防晒,跟着。将一会儿顺便要扔的垃圾袋整理好,放门边,也跟着。
尤加叹气,她到底招惹了一只什么品种的粘人狗。楼下的小黑她几乎天天喂食,都没这么黏人。她往窗边走,停下脚步。她一停下,柏淮也跟着停。
遮挡阳光的薄纱窗帘被挂到窗边的粘钩上,尤加指着窗外:“你看外面的风景多美。”
远处有青山,准备掉入半山腰的夕阳,镀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红光。隔壁永和巷垂落的三角梅,成团成簇开得正盛。
柏淮点头:“美。”
尤加又说:“人生是旷野。”
他附和:“旷野。”
“所以,不该困在一滩烂泥里。”尤加哥俩好似地拍他肩。
柏淮不同意她的说法:“不是烂泥。”
尤加沉默一霎,开玩笑自嘲道:“徐逸成就说过我是上不了墙的烂泥。眼睁睁看着别人升职,自己却不会去争取。”
事实上,她在编辑岗着实提不起干劲,一眼望得到头的疲惫与劳倦。还有半个月,她的调岗就到期,希望到时候不要被陈虹为难。她还是更喜欢记者岗位。天天让她往外跑都愿意,而不是被困在几平米的水泥房子,对着电脑屏幕麻木不仁。
“他在PUA你。”
“可能吧。”尤加耸耸肩,再一次庆幸自己跑得快。不然印度飞饼就要落到她头上。
“尤加,他对你并不好。”
尤加敛下眉眼沉默。
看吧,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她却过得稀里糊涂视若无睹。
额间忽然一暖,温热指腹揉在她的眉心处,将浅浅的皱纹揉开,声音恰到好处的低沉:“别老皱眉,会挤走好运气。”
熟悉的气息再次将她包围,尤加暗道不妙。按照这个发展趋势,指不定她也像赵夕那样,火速滚床单。
使不得,可万万使不得。她刚分手,从爱情死亡时间来看,头七都没过。
忽地,门板响起急促敲门声。哐哐响,一声接着一声,比鼓点还强烈。
尤加呼吸一滞,赶忙捂住柏淮的嘴。
坏了,不会是徐逸成这个疯子吧!看她拉黑删好友,急眼了?
柏淮的第一反应同样也是徐逸成找上门,心里阴暗地想:他倒要看看,徐逸成看见他在这里,会是什么反应。
他低低笑着,鼻息拂得掌心发痒,尤加剜他一眼,对门口忐忑道:“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