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缠好,风越吹越急,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去慢慢给其他树做四木支柱,宫知理脚后跟轻叩地面,野茅草绷直茎秆,草叶边缘泛起蜡质光泽,从原本匍匐的状态突然窜高,茎秆拧成麻花状攀附树皮,接触处渐渐生出木栓层,野燕麦的须根扎进板栗树根隙,穗子迅速枯萎,茎秆却硬化成浅褐色,将猕猴桃支架紧紧缠绕、固定。
整片果园窸窣作响,地面上没有清理的野草此刻都像钢筋一般刺出,在这片土地主人的调动下集结成束,不断拔高、堆叠、木质化,草茎和树皮的接合处渗出树脂,瞬间风干后形成瘤状的加固关节,然后它们将生长在泥土内的根须尽力向下探去,炸开根须,生机流逝的同时也将根系变成最稳固的钢钉,总算是在暴雨来临前完成了四足鼎立的支撑架构。
夏油杰收起咒灵,说:“真是了不起的杰作。”
宫知理将被风吹乱的头发用手压住,大声说:“要回去了!”
远处已经传来了闷闷的雷鸣。
大雨将至。
宫知理进家里第一件事就是将阳台门全部关上、锁紧,再检查其他房间的窗户,这还是她住进来后经历的第一个雨天,希望家里到处都好,不要漏雨。
双胞胎比平时更黏她,宫知理猜到她们是害怕雷声,便拜托夏油杰陪在她们身边,她又赶在大雨前跑去鸡舍鸭棚里检查。
鸡鸭对于大雨天也很敏锐,她去的时候它们都已经躲进了自己的家里,她确定没有鸡鸭在外流浪之后就关上了鸡鸭舍的门。
“宫大人,快回来!”她听到了孩子们的呼喊,“雨来了!”
果然,西边山头上已经有雨洒下,并且大片的雨云在风的推搡下逐渐向这边移动。
宫知理跑起来,雨丝贴到她背后的时候她已经钻进了家门。
“快关门,雨要吹进来了。”她转身,菜菜子和美美子合力把西侧门拉上,落锁。
起初只是一两颗雨珠敲在房顶的声音,随即连成一片,片刻间耳朵里只能听到嘈杂的雨声,窗玻璃变得模糊,也一开始蜿蜒的雨线也变成雨帘,在玻璃外层层堆叠又落下。
宫知理带着他们来到客厅,空气里的湿气不可避免地增加了,而她们家的炉子还没有砌好,坐在地板上也能感觉到丝丝凉意。
宫知理叹气:“还是准备不足啊。”
她又想到了二楼的情况,面色凝重:“夏油君,二楼的门关了吗?”
夏油杰点头:“刚才我上去关了。”
宫知理干脆去厨房烧水,天气潮湿,大家喝些姜茶驱寒正好。
石灶的火烧了起来,她拍了下额头,转身去客厅叫他们:“别待在客厅里了,去厨房烤火吧。”
反正厨房的位置够大,四个人坐在里面,喝着热腾腾的姜茶,烤着火,潮湿感褪去,也没有那么难捱了。
宫知理却坐不住,她喝完姜汤,站在窗户边往外看,关于特殊天气的待办事项全部都排到了前面。
今天的雨来得突然,天色毫无预兆、不,也许有预兆但是被她忽视了,刚挖过来的树不能不管,这么大的雨浇下来,要保住它们的生机又要付出额外的心力,仓房里的芋头在二楼,倒是不怕潮,可她本来想着是这两天就把芋头用草木灰处理好,现在却——
心里的事情堆起来,她却只能看着雨水发呆。
夏油杰也站起身:“你在看什么?”
宫知理回神,说:“在想这雨什么时候停。”
夏油杰察觉到她话中的焦急之意,问:“你在担心果树?”
宫知理摇头:“不全是这个。”
夏油杰也看向毫不停歇的雨帘,说:“既然没有办法改变雨天,不如把它当成休息的暂停键。”
他能看出来家里内外各种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操持,哪怕有格外便利的能力,也少见她使用。
宫知理的肩膀轻轻松了下来:“说的也是。”
她本来就不是死钻牛角尖的人,听他这么说,决定给自己好好放松一下。
于是她又拿出了芦苇杆。
夏油杰:“不是说休息?”
宫知理:“可是家里又没有电视可以看,收音机都没有一台,这也算一种消遣了。”
两个孩子本来烤火到昏昏欲睡,看到她开始编东西,也伸手拿过芦苇杆开始编最近学会的东西:拖鞋、坐垫、鸡鸭小窝......
夏油杰:在学识字之前先学了很不得了的东西啊!
宫知理反而没有做什么正经东西,她先用芦苇杆给他们一人做了一个芦苇杆蚂蚱,接着就是草编小马,她手里的动作看起来让人眼花缭乱,做出的成品精巧异常。
夏油杰之前一直没有探究过她的来历,此时却也忍不住想:难道她出身于什么编织户家庭?这个手法,实在专业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