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过原因没有。”
林砚周表情卡壳。
这句话如利刃划破记忆的裂口,将这半年来发生的各种事情倾泻而出,尽数灌入脑海,同步播放,画面不断闪回迅速掠过,虚影中,从空降的总助到红绿灯下重逢,再到调查谢冠泽的背景故意试探许盛言,后来知道699背后的委托人身份时那样生气,又在得知他出事后,连自己背后还在流血都顾不上,开车追到医院……
他从没觉得有哪里不妥。
但现在看来,他简直像个疯子。
每一件事,都称得上愚蠢。
他难以相信,这是他做过的事,可刻在他脑海里的感觉,又切实存在,不论是每一次不自觉看向他的眼神,还是因谢冠泽或者庄明燊不安的心,他这才意识到,他这才注意到……
林砚周胸腔内怦怦地跳动,连同记忆,一并轰鸣,回响。
“秦绪……”他喃喃地自言自语,“我不太明白。”
林砚周想了好久,像是在确定,又像是在否认,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他抬头,眼神里有些迷茫,又有些不可置信:“我是……喜欢他吗?”
良久,他看到秦绪,郑重又正色地,点头。
林砚周听见脑海里,清脆的一声响。
长途飞行很消磨精气神,落地爱尔兰时将将傍晚,婚期在两天后,这期间可供宾客自行安排,秦绪在这里有一处酒庄,有几位中途转机去了都柏林,秦绪紧贴在书叙白身旁,推着行李车往外走,但似乎不怎么开心。
书叙白喜欢玩赛车,正好碰上了曾经的WRC忠实粉,两人聊得忘乎所以。
直到快走出站口,才如梦初醒般回头找人,猛被吓一跳:“你在这儿啊。”
秦绪挑眉:“不然我该在哪儿?飞机上?”
他很善解人意,却又意味不明地加了一嘴:“你们聊,不用管我。”
于是,书叙白便真的转过脸去,继续和许盛言有说有笑。
“……”
秦绪默默目送他们并肩同行,仿佛自己才是那个横插一脚的第三者,一时间气得头昏脑胀,额角跳动。
他妈的林砚周,下飞机是被舱门夹住了吗!
在接机口将行李交给司机后,上车门的前一瞬,他在不远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林砚周正朝前方的白色阿尔法后座走,他还没来得及喊人,车辆便驶离国际出站口,扬长而去。
秦绪气笑了。
“秦绪。”书叙白从车窗后探出半个头,巴巴地看着他,“我饿了。”
一看见这张脸,秦绪瞬间没了脾气,眼尾都柔和:“好,回家吃饭。”
书叙白靠在安全带旁边,犹犹豫豫,干巴巴地开口:“阿言也饿了,好久没吃粤菜,今晚换一下?”
“……”
秦绪额角隐隐跳动。
“行……”
后座被两人占了,秦绪默不作声打开了副驾门,打开手机,点到林砚周的聊天界面,他现在真想立刻找到林砚周,问问他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厨师是秦绪从江市来带的,书叙白吃饭很不乖,他好不容易养出一点肉,可不想因为出一趟远门便前功尽弃,就连部分食材都是跟着空运一起拉到爱尔兰,秦绪毫无怨言和不耐烦,甚至觉得远远不够。
只是,他原本准备一场非常浪漫的烛光晚餐,但现在,却换成了满桌颇具港式的家常菜。
书叙白拿起瓷勺,又喝了一碗翅羹,数下来已经是第三碗。
好在,他很爱吃,秦绪这才稍稍满意。
晚餐后,秦绪的偏头痛突然犯了,躺在沙发上连水都喝不下去。书叙白将他放在自己膝盖上,用指腹轻柔地打圈按摩,他同许盛言抱歉,说都没能好好招待他。
秦绪难受地皱了下眉,倒吸冷气。
“按疼了吗?”书叙白面色担忧,眼神温柔道,“我轻点。”
许盛言笑了笑,他本就没打算和他们一起用晚餐,但盛情难却,才无奈应下,读空气是他最擅长的事,见状,很自觉地说:“我还有事,叙仔,先回了。”
再不走,这位秦先生大概就要生更严重的病了。
“那有事打电话给我,阿言。”书叙白转身,坐在沙发上朝他道。
许盛言抬手示意他不送,礼貌告别二人后,独身穿过复古宏丽的庄园走廊,点点廊灯在暗中闪烁,一片静谧。
他问了庄园的负责人,找到自己的房间。
已经快十二点,许盛言洗完澡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脑内一片空白,却无端地睡不着。
无奈下,打开手机想要处理工作,却发现堆积的邮件早就被他处理完,他竟然毫无印象。
许盛言重新闭上眼,强逼自己入睡。
黑暗中,响起两声清脆无比的叩门声。
突兀到让他一惊。
许盛言呆了几秒,片刻后,又响起,他确认不是自己的幻听,在他起身期间,敲门声再度响起,比之前两次来说,节奏明显乱了很多,甚至不太干脆。
显得很犹豫。
许盛言拖沓着鞋子,悄声往门口走,庄园里都是此行参加婚礼的人,与他熟识的并没几个,更不用说大半夜来敲他门,但贼的可能性便更小了,这里离主城很远,几乎称得上荒郊野岭。
许盛言没出声,从玄关处抓起一根高尔夫球棍,缓缓朝门口走。
敲门声断了很久,许盛言指尖摸上扶手,顿了顿,一鼓作气拉开门——门口黑洞洞,空无一物。
空气里,一股铺天盖地的酒气,钻入许盛言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