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已经差不多该接受自己是这种人了。如果当初死在复苏血肉的痛苦中,死在随便哪个邪灵法师的在咒语之下,说不定现在已经成了对方驱使的邪灵了,连痛觉都不会有。
而他太过贪婪,竟然挣扎着活下去了。康斯坦斯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控诉着,他是如此年轻啊,他难道不是理当拥有更多的可能吗,自负于自己的天赋,世间的一切仿佛都由他触手可及;他可以是赌场里一掷千金的富翁,是个白天用委托糊弄生活、晚上到酒馆里将它们挥霍一空的游侠,是个用脸蛋和贵妇们搭讪、却偷偷伸向她们钱包的窃贼,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死亡于是变成了不能容忍的事情了。
碧绿的宝石闪烁出极为美丽的火彩,康斯坦斯裹紧了外套,咬紧牙关,往他初见提香的地方走去。
他就是出尔反尔,就是矫情、幼稚、不成熟——无所谓了,康斯坦斯要活下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求生的本能实在是比他想象中有更强的能量。
密林让他有些失温,此时他却顾不得这么多了,跪下来努力沟通地脉。他用身上所有的魔力做筹码,如果地脉仍然像当日拒绝追踪的法术一样拒绝他的话,康斯坦斯今晚可能没有走出密林的能力了。
再帮我找他一次吧,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需要他。
不知不觉间,林中飘下了一些雨。
在任何危急情况中,让伤患保持清醒是其中相当重要的一环。处理一个意识相对清醒的患者远比一个昏迷不醒的要来得容易,多次的濒死经历让康斯坦斯几乎对那样的状态产生了恋痛情节,那种极限的状态下感观几乎封闭,他感受得到自己的身体在拼尽全力的呼吸,就像跑步中的最后几步冲刺,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逸感。
康斯坦斯恍惚间看到了蛇的鳞片,他正准备逼迫自己打起精神,这个状态下他难以对付一些极为危险的猛兽,而如果今天真的倒霉到那样的地步,康斯坦斯真的会死在这里。
“........醒醒!”一双有些发凉的臂膀圈住自己,康斯坦斯在意识到确切发生了什么之前,他闻到了一股好闻的香草味,尽管雨水让它的存在感几乎趋近于无,而他的肌肉已经放松下来了。
他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于是努力睁开眼睛,尽管没有焦距,他还是努力朝向提香的方向,交代自己的状况以及产生的原因。还有一种隐秘的心思,他在有意地展示自己的脆弱,为自己赌对方的心软而增添砝码。
“你这傻子。”提香一边凝神听他讲话一边加快速度往前走,康斯坦斯自己注意不到,他说话的声音已经近乎于气声。
康斯坦斯的嘴唇苍白,红色的头发被雨淋成一缕一缕的黏在脸上,有一些还遮住了眼睛,只是他现在没办法用手拨开。
提香接到他的时候就已经用柔软的毯子把他整个人包起来,隔开雨帘防止他再淋到雨,一回到法师塔,也顾不上礼仪,以最快的速度给康斯坦斯擦干净身子,换好干燥的衣服丢到被褥间安置好。
提香心焦之下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洁癖,满脑子只有对方的身体状况,康斯坦斯睡下之后仍不放心,隔一会就要确认对方的呼吸。
提香对人类身体状况的了解仅仅停留在纸面,具体如何操作,如何照顾,还是处于纸上谈兵的状态,反正在这种状况下他也毫无睡意,干脆拿了书在旁边看,逼着自己查找可能有效的应对方式。
半夜康斯坦斯的体温又高了起来,提香翻箱倒柜,小心翼翼地给他煎药,仔细程度快要超过他前不久配置的迷情药水,抱着哄着康斯坦斯喝下,紧张地待在一旁等着对方体温降回去。
小神官被高热折磨的不太安生,前半夜抱着被子冷得打颤,提香只得小心翼翼地控制壁炉里的火焰,后半夜又热得乱踢被子,提香近乎手足无措,掖了被角也是白费,肢体触碰间,被康斯坦斯抓着手臂往被子里拽。
这个时候提香才意识到自己到现在都没换衣服,他对康斯坦斯紧张不已,只得脱下外衣,囫囵裹了件干净衣服,这才扭扭捏捏地给康斯坦斯拽进去。
对方的身体实际上小小的,能被他轻而易举地捏进手里。他这样想着,趁此机会盯着康斯坦斯的肩颈仔细瞧,伸手仔细给康斯坦斯散落下来的头发拨到一边,终于心满意足决定也陪着睡一会,这样的距离康斯坦斯有什么动静自己也能随时醒。
而还没等他闭上眼,康斯坦斯已经因为嫌他动手动脚抱过来了,头自动埋到最大最柔软的那个地方。
提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