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夏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回去的时候,姥姥已经去诊所,他躺在沙发里,渐渐有了困意。
他做了个短暂的、光怪陆离的梦。
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一段回忆。
那时候他还不叫夏一,而是叫姚一。
在他上幼儿园的时候,q/q刚刚兴起,当时有一股新的潮流,叫“摇q/q号”,大家频繁注册q/q号,就是为了得到“豹子号”,后来事实证明,那时候的胜负心还是很有远见的,豹子号后来也确实值钱了。
他爸爸有一个习惯,每次登录q/q的时候,都会选择记住密码。
人常说细节决定胜败,他的家庭也因为这个细节而支离破碎。
那是一个平静的午后,夏一的妈妈夏姗正在用电脑做成绩单,忽然,q/q消息弹出,其实夏姗对自己的老公很信任。
他长得帅,还是一名高中老师,有稳定来源,为人慷慨大方,人缘好,家境也好,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可夏家也不差,夏家在县城是很有名的,主要就是因为有钱。
夏姗嫁给他,事实上,算下嫁。
当年,她本来要出国留学,可为了爱情,她毅然决然选择留在县城当一名老师。
q/q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夏姗以为有什么急事,她打开消息,就如同打开潘多拉魔盒一般,接下来她所看到的一切,都宛如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似的。
“男/同”“约/炮”放在现在,似乎是一个很普通的词汇,可在当时,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夏姗的手脚顿时变得冰冷,她第一次从头到尾、细细地翻查着老公的社交软件,她发现,她素来崇拜的老公,其实早就出/轨了。
而出/轨对象还是一个男人。
一个她认识的男人。
那年,夏一不过五岁,往常都是姥姥来接他回家,那天,妈妈久违地站在幼儿园门口,她戴着墨镜,明明是夏天,她周身却散发着冷气。
忽然,夏一怯懦了,他不敢靠近了。
“一一,来,妈妈带你去个地方。”夏姗的嗓子沙哑,似乎刚刚哭过一场。
夏一很害怕妈妈现在这个样子,可是他依旧出于本能的握住妈妈冰冷的手。
不好的预感,从他心底升起。
夏姗带他来到一个很破旧的小区,院子里有一棵梧桐树,或许不是,或许只是一棵杨树。
他不知道。
楼道里破破烂烂的,没有一点光亮,那么昏暗、那么压抑。
在一扇破旧的门前,夏姗终于停下脚步,她曲起食指,不轻不重地慢慢敲着门。
一个穿着白色半截袖的男人从里面打开门,男人长得不算帅,但很俊秀,身高不高,穿着朴素,笑起来时,脸上露出一个酒窝。
这就是夏一对他的全部印象。
那人一见到夏姗,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个笑来,道:“夏老师?你怎么来了。”
夏姗隔着墨镜打量他,突然,她摘下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到包里。
紧接着就是一声响亮的巴掌,鲜红的指印落在男人带笑的脸上,男人的笑容僵住了。
“赵老师,你和我丈夫同时教一个班级,每个周末,你说你们要讨论教案,难不成都是在床上讨论的吗?县城就这么大,小旅馆就这么多,还有哪张床,是你们没睡过的?”
夏姗的声音是那么冷酷,她平静、强硬地说完这句话后,一把拉起夏一的手,道:“这是我和姚慎之的儿子,你看着他,让他好好记住你。这个家,因为你,因为姚慎之,将会变成一片废墟,我不怪你,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当然了,我也不想再见到姚慎之了,离婚协议我已经放在家里茶几上,你替我向他转达一声,除了离婚那天,我们不需要再见面了。”
离婚那天,夏姗很平静,她一滴泪都没有流,也或许是在过去无数个深夜里,她的泪已经流干了。
再后来,夏一听说他爸爸去外地了,又结婚了,结婚对象是个女人。
现在,他已经很多年都没听说过有关姚慎之的消息。
忽然,一阵敲门声骤然响起,打断他的梦。
夏一猛地睁开眼睛,他的眼角湿润。
夏一擦了擦眼睛,去开门。
门外站的不是别人,而是白靳澜,他左手端着有些焦糊的煎蛋,心情似乎还不错,他刚要说话,表情忽然愣了一下,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夏一转过脸,冷声道:“不是,刚睡醒罢了。你来做什么?”
闻言,白靳澜晃了晃手里的煎蛋,勾唇一笑:“让你品鉴一下我的劳动成果,你看啊,我的手都烫到了,你真的不打算尝尝嘛?我觉得味道还不错。”
夏一接过来,低声道谢,然后就打算关门。
白靳澜眼疾手快地挤进来,嬉皮笑脸道:“宝贝儿,这么无情啊,啧,昨晚不是还情意绵绵吗?现在怎么对人家这么冷漠,摸都让你摸了,你得对我负责哦。”
夏一:“……”
夏一一把将门大开,冷脸转身,径直朝着厨房走去。
白靳澜笑了几声,心情大好的吹了声口哨,而后像跟屁虫一样,紧紧跟在夏一身后。
“夏一,这是第二天了。”
夏一皱眉转身,白靳澜面上带着笑,眼里闪出势在必得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