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个大胆提议不是江天晚的心血来潮,是蓄谋已久。
因为宋成希脸上才刚显露了一点点犹豫,江总裁就拿出了应对复杂商业谈判的严谨态度,对着他一通条陈利弊。
比如,公寓虽然打扫干净了,但被水泡坏的家具要换,洗衣机的下水要修,短时间内住不了人,尤其还是个有伤在身的人。
比如,医生让宋成希卧床静养,他若独住,没人照顾,肯定不能好好休息,反而不利于关节恢复,更不利于早日重启练习。
比如,临近年底公司事务繁忙,江天晚恨不能直接住在公司,家里的事无暇顾及,可姐姐和江忆晴都需要人陪伴。
再比如,宋成希做了技术顾问,有许多电影项目的资料要看,他还在养伤,去公司不便,许多保密资料不如直接在江总的书房里看来得方便。
又比如,接下来就是冬至连着圣诞、新年和元旦,原本家里两位女士就要邀请他一起过节,与其费力接来送去,不如干脆直接住在山水华府。
“反正家里空房多,有人照顾你,还有舞房,宋老师就当是在疗养院住半个月也行。”
江总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末了期待地看着宋成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要是再拒绝,估计江天晚得心碎,何况宋成希内心深处也不想拒绝。
饶是如此,嘴上还是要傲娇一下。
“江总心里早都盘算好了还问我。
“明明可以直接把我拐回家的,还绕路来公寓一趟,是特地让我收拾行李的?到还挺周到。”
江天晚被拆穿了也不生气,还厚脸皮地殷勤问宋成希,要不要他搭把手一起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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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山水华府是下午十分。
江天晚说宋成希收拾行李时站得太久了,从车库到别墅就那几步路,他也非不让宋成希的脚沾到地。
宋成希知道不同意也无用,说不定江总一冲动又要把他扛肩上,于是老实趴上了江天晚的背。
两人正姿势腻歪地穿过花园,撞上了刚放学回家的江忆晴。
小丫头片子立刻“哇哦”一声惊叹,非常夸张地用小手捂住了眼睛,指头缝开得大大的。
“这是小孩子能看的吗?”江忆晴讥诮两个大男人,“我要去告诉妈妈,她嗑的CP终于在一起了。”
“小孩子哪里学来的这些?”宋成希止不住的耳朵发烫。
江天晚毕竟脸皮厚,平静解释:“宋老师腿受伤了,不能多走路。”
江忆晴立刻没了开玩笑的心情,凑上来问东问西,听说宋成希被那么老长的针头戳了膝盖骨,心疼得眼眶都红了。
宋成希一开始还有心情逗她,见江忆晴要去把她妈妈用过的轮椅找出来,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难怪江天晚刚才要具体描述医院发生的事,也不怕会吓到孩子,原来是早算计好了。
这样一来,他不在家时,也会有江忆晴做小眼线,宋成希这回可是要被这舅甥俩给管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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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屋后,行李被交给了琴姐收拾,江天晚和明叔一起去二楼布置“无障碍”卧室。
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左右无事可做,宋成希就陪着江忆晴聊闲天。
听丫头说,天晴姐在别墅被照顾得很好,不仅情绪稳定的时间越来越长,话说得也多了,愿意陪江忆晴玩耍的时候也多了。
总之,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了起来,越来越像个“普通人”,不再总是游离于世俗之外、像随时要飞升的冷漠仙女。
在这件事上,宋成希其实挺佩服江天晚的。
哪怕是因为他和天晴姐的感情很深,但要负担起一个“精神病人”的全部责任,在任何情况下都是个艰难的决定。
江天晚明明不是她的监护人,也知道精神问题难以治愈,甚至没考虑带着天晴姐可能对他未来组建自己的家庭有不利影响。
就那么毫不犹豫地就担起了别人眼中的“负累”,而且还尽力地、无怨言地做得很好。
能这样对待自己至亲的男人,很难想象他不会以同样的呵护包容、责任感与爱意去面对未来的伴侣。
宋成希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产生这种念头,但又克制不住心里的那点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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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时,江天晴检查完身体从医院回来了,得知宋成希受了伤,也显露出了江家人同款的担心。
真是一脉相承的“小题大做”。
于是,宋成希喜提了第三个对他管头管脚的人。
餐桌上难得能集齐四人,人多热闹,心情就好,胃口也跟着好起来。
饭菜受欢迎,掌勺的琴姐也跟着一起心情大好,兴起便临时加了一道饭后甜点,红曲酒酿小圆子。
宋成希喜欢甜食但不敢贪嘴,只尝了小半碗,幸福得面颊泛红,趁兴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
比如,小时睡前总闹着要吃糖,结果长了蛀牙,脸肿成了小馒头。
再比如,冬天里他最期待的就是冬至的一碗番薯年糕。
江天晚对甜食的欲望比宋成希还克制,只喝了两三口,就是放下碗筷,盯着宋成希的方向看,眼里嘴角都是不加掩饰的笑意。
宋成希以前觉得,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社交的需求,他就是需求极低的那类,甚至与人相处会让他觉得疲惫。
可来了山水华府这几次,他才发现,与彼此喜爱的人在一起,其实是一件不费力的事,甚至会让人被幸福感填满,因而充满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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