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南江问:“我们去哪里?”
齐原把手盖在罗南江的眼睛上,轻声说:“闭上眼睛。”
耳边有风流动,头顶上传来树叶漱漱摆动的声响。罗南江感到一刹那的失重,像过山车开始从最高处呼啸而下。只是这个过程很短,并没有过山车那种持续的坠落感。很快,齐原的手离开罗南江的眼睛和胳膊,罗南江闻到泥土和岩石的潮湿。
“到了。”齐原说。
罗南江睁开眼,看到的还是黑暗中的齐原。黑夜隐去了齐原的轮廓,罗南江只看得清他直挺的鼻梁线条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的眉睫在深处变成了更浓的墨。
他们只有半步之遥。
罗南江退了一步,观察四周的环境。“这是哪儿?”
四周是茂密的竹子,竹林挡住了今夜本就不怎么亮的月光,这里比服务区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还要黑。头上的叶子在摇摆,他却并没有察觉到冷意,往齐原身后一看,果然有一块宽厚的岩壁帮他们挡住了风。
齐原说:“服务区后面的山上。”
罗南江:“小黑刚刚去的地方吗?你带我来找小黑?”
齐原闭上眼睛感知到小黑的大概位置,“不是。虽然小黑确实在附近。”
“他在捕猎,我们单独待一会,不急着找他。”齐原说。
罗南江歪着头看齐原,单独待一会儿是什么意思?是他想的意思吗?他的耳尖泛热,呼吸变得缓慢。身上的夹克是薰衣草洗衣液的味道,混合齐原身上草木的香气一起飘了过来。
太安静了。罗南江情不自禁降低声音问:“那我们做什么?”
他看见齐原举起胳膊。
罗南江脑子一热,张开双臂贴了过去。
齐原怔住了,甚至忘记了眨眼睛。
罗南江搂住齐原,下巴抵靠在他的肩上。
齐原听见罗南江悄声问:“做这个吗?”
这里就他们两个人,罗南江故意的悄悄声像蛇一样钻进齐原的耳朵里,听得他耳朵发痒。
齐原本来不是这个意思,但他突然不想否认了。
他们在拥抱。他们……抛开了所有距离。
齐原的左臂抱了回去,举在半空的右手缓缓落在罗南江的后脑勺,轻轻抚摸。
一下、两下,到第三下时停止。
“还痛吗?”齐原的嗓音低沉。
“嗯?”罗南江偏头,碰到了齐原的脖颈,温热的血液在他唇下流过,他用嘴唇横着轻扫齐原肌肤下的血管。
“南江,别……”罗南江冰凉的鼻尖和柔软的唇瓣抵在齐原的脖子上,齐原吸了一口气,更加抱紧了对方。
罗南江呼吸的热气喷到齐原耳下,他问:“你刚刚说什么?”
齐原的右手还放在他脑后,“问你的头还疼吗?已经不肿了。”
嗯?这么一说,罗南江才发现他的头一点也不痛了。他伸回右手,下意识地想退出来摸脑袋,然而没成功——齐原箍住他,没让他离开自己怀里。
他只好将脑袋继续耷拉在齐原的肩上,右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不痛了,也不肿了,你怎么做到的?”罗南江问。
“我可以治点外伤,偶然间发现的能力。青岭的山神娘娘,她给了我很多很多东西。”齐原说。
如果能知道她是谁就好了。
罗南江慢慢反应过来,有点尴尬:“所以你刚刚只是想帮我消肿,不是要抱我?”
齐原笑得胸腔都在震:“嗯。”
罗南江挣扎着要出来,齐原又压着他说:“别动,我还没帮你消后背的伤。”
齐原的力气很大,罗南江一只手抵在齐原的腹部上想推开他,但是只感受到他坚硬结实的肌肉,丝毫拉不开他们的距离。
齐原一手抱着罗南江,一手轻抚罗南江的后背,如法炮制。星星点点的微荧从他的指尖跃出,飘散不了多远,继而没入黑暗。
融融暖流浮过罗南江的后背,渐渐的,后背的不适感也消失殆尽。
结束后,齐原的手一直停留在罗南江的背上。他微微欠身,将上半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也学着罗南江,把自己的头埋在罗南江的颈窝处,用力地呼吸。
“南江,谢谢你。”
罗南江摸不着头脑:“谢我什么?我谢你才对。”
“谢谢你抱我。”
齐原小心翼翼地抱着罗南江。像是在寒风呼啸的冬天突然找到一个温暖的窝,往里扒住了就不敢松手。
罗南江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与他紧紧相拥。他的大脑已经被一种叫幸福的洪水淹没,而他自愿沉溺其中。
“不客气。”他笑着说。
可在他看不到的视角,齐原的笑意渐渐消失:“但是你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