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南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美梦。
梦里,他和齐原在酒店的浴缸中嬉闹。齐原抱着他,轻轻在他耳朵边说对不起,他被蹭得发痒,笑着要跑开,又被齐原抓回去亲吻。
齐原的手心粗糙,被他抚摸过的地方会惊起一阵颤栗,继而全身发热,大脑一片空白,意识不由自主地跟着本能走。齐原的身躯结实硬朗,用身体假装撞他,却像撞到一块钢板,可捏下去的感觉又是弹软可塑。
他们在水里翻来覆去,像月光下两条交缠的人鱼。
洗完后,齐原帮他擦干身子,穿上浴袍,拉着他的手躺到柔软舒服的床垫上,为他盖上被子。他拽着齐原一起躺下,不让他穿衣服,接着钻进他的怀中,在他的腹肌和胸肌上画圈。
梦里的齐原声音沙哑,问他:“你喜欢齐原吗?”
他说:“不喜欢。齐原是傻逼。”
可他的手却忍不住在傻逼身上摸来摸去,不放过任何一处好奇的地方。
混沌中,他隐约觉得床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可他好像就那么睡着了,倦意潮水一般袭来,他在齐原的怀里沉沉地失去意识。
彷佛真的置身云朵,全身的毛孔都被微风吹得酥麻,每一根神经都在畅快地欢舞,惬意得再没醒来过。
日渐西斜,细碎的尘埃在空气中漂浮,午后的阳光透过全景落地窗洒到洁白的床单上,被阳光照射到的地方是暖洋洋的烤棉花味。
罗南江在被子里伸了个懒腰,而后才睁开眼睛。梦里的片段还在脑中不断重复放映,微微翘着的嘴角还没有放下,他朦朦胧胧在床头摸到了手机。
屏幕亮起,他眯起眼睛聚焦,看到时间惊了一下,嚯,下午两点了都。
顿时清醒了不少。
坐起来之后,他发现自己身上穿着浴袍,再仔细一看,手机的电量是百分百。
昨晚带着手机在外面跑了一天,不可能有百分百的电吧?浴袍又是谁给换的,罗南江一拍脑袋,开始思考,难道昨晚真喝醉了?回来做过的事咋一样都不记得。
他越想越不对,怎么除了那个梦之外,他把进房间以后干的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记得他是抱着什么东西睡着的……
想到这,他将被子一掀,看见一个长柱状粉色抱枕。第一次到这个套房的时候他就见过这个抱枕,大剌剌地斜放在被单上,仿佛是酒店特意放在显眼位置,彰显自己的服务:看,我们连抱枕都给您准备好了哦~快给我们好评吧尊敬的客人~
抱枕长度接近他的身高。他叹了一口气,心想,果然,昨晚睡得这么舒服,原来是抱着这么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睡觉。他还以为真是齐原来了呢。
想到这里他又开始摇头,可笑,齐原怎么可能会过来找他?那个明晃晃戳破自己心思又丝毫不留任何情面说不会喜欢男人的齐原。
他的语气像在讽刺,又像是嘲笑。嘲笑自己投怀送抱,嘲笑自己性取向不正常。天知道他听到齐原说那些话的时候有多难过,就像针一根一根地扎到心上,所有的朦胧和悸动被最不体面地撕扯出来,然后踩在脚下一点点被碾碎,再抛到明面上任由他鄙视。
他当自己是什么?他绝不会再踏进同一条急湍的河流!
可是……罗南江又想起,这个抱枕不是被他塞到柜子里了吗?为什么会再次出现在床上?
为了消除这个最不可能的可能,罗南江爬起来,来来回回绕了房间好几圈,抽屉和柜门打开好几遍,抽屉都是空的,自己带过来的东西全好好地躺在原位,浴缸四周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水渍。一点第二个人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
他若有所思地躺回床上,给小黑拨了个电话。
小黑的普通话说得越来越好,但是汉字还不认识几个。一些简单的、常见的字他可能看着眼熟,但让他认,一般还是认不出来的。他对手机学得很快,大概率是通过图标猜测功能,和他联系,还是得用语音或者电话才能得到最快的回复。
网瘾小狼手机不离身,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罗南江说:“嘘!不要让齐原知道我给你打电话。我问你,齐原在鸿峰镇吗?”
躺在烧烤店门口晒太阳的小黑接到电话不明所以,抬首朝青岭的方向嗅了嗅,察觉到齐原的气息。齐原又把自己关青岭上了。
他诚实回道:“他在啊。你找他吗?”
“没事了。不找,不要跟他说我找过你。拜拜。”
罗南江挂了电话。
齐原还在鸿峰镇上,梦里的他果然不是真人。就是自己喝醉了给手机充的电,换的浴袍,否则怎么解释呢?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疯狂冒出。
他的思绪分成两股相互博弈。一个说:梦里的齐原温柔至极,像是把他捧在手心里,为什么不能是真的呢?
另一个说:犯什么贱,他又不喜欢你,求求你别自作多情,傻逼。
就这样,罗南江怀着乱七八糟的心思又窝回被子里。他打开手机清空最近的消息红点,小黑的写真已经修好发过来,他看了几眼,转发一份给小黑,又发了一份给蓝天。
玩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他把手机扔床面上又躺下了。闭上眼睛,他烦躁地呼吸几口气,心里想道,就让我犯贱吧,再做个梦,让我再梦见齐原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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