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居安感觉自己躺在水中,随着水浪上下起伏。
她舒服地叹息一声,这种好日子真是难得。
嗯?
等等。
她衣服呢?
这很完蛋了。
她睁开眼,这里是一处露天山泉,雾气翻涌,泉水从东面落下,激起浪花飞溅。她躺在汤泉里,一旁的
“哎呀,小姑娘,你醒了。”
突然一张脸凑到她面前,把她吓了一跳。
易居安略显慌张地捂住胸口,身体打了个寒战:“你是谁?你不要搞我啊!”
那坤道嘻嘻笑了两声,抓了两下略有些脏的头发:“你想多了,我不玩这个。我只想问你,你如今感觉如何?我将你泡在这池子里一天一夜,想必已将你体内的余毒清除干净。”
易居安吁出一口气,抱拳道谢:“多谢前辈相助。”
“嗯,”那坤道直起身子,“穿上衣服,随我出来吧。”
“我的同伴们......?”
“这会儿就在外面屋头内躺着呢,算算时间,也快醒来了。”
那坤道背着手,慢慢悠悠地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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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泉外有座小院子,里面全是木制的房间、桌椅。
透过门窗,易居安看到躺在床上的四个人。王忆和莹玉在一个房间,黎尘鸣和黄玄惑在另一个房间,那坤道用温针灸扎在她们的穴道上。
“内关、合谷、太冲、太溪、三阴交......这女道士还挺懂医术。”
“哎,略懂略懂,想当年我医术也是——”
“嚯!”
易居安吓了一大跳,抬头一看,这人什么时候躺在屋檐上的?
“你干嘛?”
“我关心你啊。”那坤道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玉葫芦装酒喝。
易居安第一次感觉遇到了比她脸皮更厚的人:“额......快打住吧,前辈,晚辈并非是那有磨镜之好的人。而且,您手上拿着的好像是我的东西呢。”
“是吗?我都说了我不玩这个。”
那道人拎着玉葫芦甩了甩,接着又从兜里掏出一个渔鼓:“我猜这个也是你的吧?”
“前辈怎么能什么都拿呢?”易居安脸色不妙,这坤道看似性格放荡不羁,实则一举一动皆有谋划,不然怎么会精准地拿走八仙之宝。
易居安思绪翻转间,却忽然听到她说:“李镜黎。”
易居安心头一震,却见那道人跳了下来,拍拍她的肩膀:“你长大了啊。”
“前辈,你到底是——?”
那坤道扣扣脑袋、又搓搓手,不知为何,看起来很是局促:“贫道道号破尘真人,看你的朋友们快醒了,我先去菜园子看看。”
易居安双手抱胸,撇了撇嘴:“......她是不是在心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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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易?”
王忆和莹玉锤着身体酸痛处走了出来,后面紧跟着黎尘鸣和黄玄惑。
“休息得如何?”
黎尘鸣摸了摸背后的伤口:“伤好了大半。”
他一身玄衣,先前赶路匆忙,根本没空处理碎石击打在他后背的伤口,如今伤口均已基本愈合。
黄玄惑到处摸着身上的衣服:“我渔鼓呢?”
忽听一声清亮啸叫撕破苍穹,众人仰头,只见半空之中,一位身着道袍的坤道脚踏破蒲团晃晃悠悠落下。
那道袍补丁摞补丁,袖口还沾着几团不知是药渣还是泥浆的污渍,腰间系着的褪色绦带,左手提着一只鸡,右手抱着一只鸭,背上还背着一只竹篓,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草药。
落地时她趔趄了一下,右脚的草鞋被踢飞,差点砸到易居安的头。那道人慌忙伸手扶住身旁的松树,这一扶,竟抖落满树晨露,浇得自己满头满脸。
她却浑然不觉,抬手捋了捋乱糟糟的长发,露出被树枝勾得打结的玉簪,咧嘴一笑,露出颗沾着草屑的虎牙:“咳咳,方才只是个失误,见笑见笑!”
左手的鸡“咯咯咯”叫几声,飞起来,扑到她头上。
话音未落,袖中突然滚出个渔鼓,还有一个玉葫芦,玉葫芦里的酒水泼了满地。
黄玄惑指着那掉在地上的渔鼓:“那不是我的东西吗?你偷窃!”
她急忙弯腰去捡,宽大的道袍下摆又扫翻了石桌上的茶杯,只听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她却挺直腰板,负手而立,眼神清亮如寒潭,甩开挡住眼睛的头发朗声道:“这怎么是偷窃?贫道闭关此处将近二十载,见你们几人掉落山崖,好心相救,不过收了一些报酬……诶,我的鞋呢?”
低头一看,脚上只剩一只露着脚趾的草鞋,另一只不知何时飞了出去,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噗嗤,去!”易居安直接将那先前落到脚边的草鞋踢飞!
“哎呀,你小子!”破尘道人食指上下点点她。
“破尘道人,快去捡鞋子吧!”易居安幸灾乐祸道。
破尘道人扒拉下头上那只鸡,唉声叹气:“本来还想杀鸡杀鸭给你们补补身子,现在?哼,想得美!”
易居安眉毛可疑地扬起:“白云观不是隶属全真教的么?你吃肉,该不会是个骗人的道姑吧?”
“你这是侮辱谁呢?”破尘真人叉着腰,语气蛮横,抑扬顿挫,“这道馆如今就剩我一人,我就是这里的天,我就是这里的地,我就是这里掌管教义的方丈兼住持!我心中有道,酒肉自会穿肠而过。”
“......”
“神经病吧!散了散了。”
破尘真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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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结消肿的药物有哪些?”
易居安率先举手回答:“夏枯草、浙贝母、牡蛎、玄参、海藻、穿山甲......”
破尘真人颇为肯定地嗯了一声:“还行,学得不错。”
先前用完膳,她便逮着众人就要上课。
黄玄惑带头反对,上课?他第一个不同意!
可惜的是,她们跑到哪,破陈真人就能追到哪,这里就没有她找不到的地方。于是只好老老实实,乖乖地搬来木椅听课。
“先前你们可是与内力掺杂蝎毒之人对战?”
五人面面相觑:“很难说那是人,那可是一群异常诡异的木偶罢了。”
“哦!”破尘道人恍然大悟似的,“怪不得怪不得!”
她叉着腰,踩上桌子,颇有室外高人的风范:“我这有一药方,专治软坚散结,淤血肿胀之症,对现如今的你们大有裨益。”
几人翻看药方,还没来得及看完,破尘真人大手一挥,几个药瓶纷纷精准地落入她们的手里。
“去吧,记得服药而坐,冥想内视,调理丹息。”
易居安随着几人正要出去,突然脚步踉跄。
原是后衣领被破尘真人勾了去。
另外几人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匆匆跑出去了。
“......”过去从没看出来她们都是如此勤奋练功的人。
易居安:“前——”
“不——用谢!”她食指伸到易居安眼前来回晃动,“我这还有一部功法,拿去练练?”
“什么功法?”
“哼哼,”只见破尘道人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这是我蛰伏此地、潜心修炼多年自创的一套功法,拿去吧,好好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