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侯特别好骗。
好骗到姚锐告诉他长沙云母山之鸟食之延年益寿,这孩子就请命回长沙抓鸟去了。
姚锐也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轻易就信了,而决明子扣起来的鸟甚至没用上。
长沙侯则是自己觉得王兄老了,要给他煲汤延寿。
总之他软磨硬泡弄了支捕鸟队,连夜回长沙抓鸟去了。
然后大水冲了龙王庙,被人抓了个正着。
“你抓的什么?”
长沙侯拎着鸟笼子,正感叹抓到的鸽子太小不够煲汤,准备放掉时一道女声突兀地在耳边响起。
是个年轻的女人,一身玄黑衣袍,头发没束,看着颇为离经叛道。
来者不善。
“你想要就拿去煲汤吧。”长沙侯把笼子丢给那女子,“反正我们还在抓。”
女子接过长沙侯丢来的鸟笼,三下五除二把里头的鸽子放出来。那鸟儿扑棱两下翅膀,站在她肩头不动了。
“我问你他妈抓我那么多鸟干什么!”女子见他带着人要走,拔高音量厉声呵斥,“还抓!抓什么!都给我放了!”
长沙侯回转马身,满脸疑惑地看着她,又转眼看了看侍从手里提着的三只鸟笼子,有些惊讶地询问:“这些是你养的鸟?怎么可能全是你养的?”
“你瞎啊!名牌子看不见吗!”那女子不回答,只气恼地指着一只羽毛艳丽的山鸡,“净逮着云母山抓,不是我的还是谁的!”
长沙侯从侍卫手里接过笼子,小心翼翼地提着那只鸟转了一圈,果真在它浓密华丽的颈羽底下看见了一只木牌。
他叹了口气。这还是头一次见养鸟不挂脚环挂颈牌的。
“你怎么证明这字是你写的?”长沙侯难得聪明一回,却是不愿意把这鸟归与原主的。
女子丝毫不慌,坦然回答:“你从马上下来,我重新写给你看,字迹一经比对便知真假。”
“放给她。”长沙侯对提着一只大雁的侍卫说道,顺便扔了张银票,“权当对姑娘的赔偿。”
侍卫果断打开鸟笼子,大雁缓缓落在女子脚边,正打算问自己的山鸡,却见长沙侯一把抢过笼子,扬鞭策马,一骑绝尘,往北方去了。
侍卫们以一种饱含同情的眼神看着女子,窃窃低笑几声,跟着自家主子走了。
“我要告诉你哥……”女子恨恨盯着马蹄卷起的尘烟,咬牙切齿地说道。
长沙侯跑出了长沙地界便放慢了脚步,一直到与侍卫汇合。
钱也赔了,汤是一定要煲的。
等他回到汉昌,已经过去两天了。
“殿下,长沙侯回城了。”决明子看了看天色,向姚锐复命。
已经是日近黄昏了,姬开好奇地盯着决明子,忽然按着姚锐的手腕,问道:“长沙侯去干什么了?”
“钓鱼。”姚锐淡定地看着晚霞。
“什么鱼能比武昌鱼还好?也值得他跑到长沙去钓。”姬开显然不信他的说辞,别有深意地问,“还是说钓鱼的另有其人?”
姚锐哼笑一声,面上浮出一抹促狭的笑来,接着他站起身子,拍了拍姬开的肩膀:“算我没看错人。不该管的不要管。”
姬开撑着脸看他拿着一根鱼竿走到了外面,蹙眉嘱托:“马上天黑了,要钓鱼到后院的鱼缸那边去!不准出门了!想吃鱼明天让你妹那个奴隶给你钓——”
姚锐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转身出了门。
他自己把装着鵩鸟的那只笼子够了下来,挂在鱼钩上,兀自爬上了房顶,真好像是在钓鱼。
决明子和苦木站在地上,看着自家殿下动作。玉龙跟着他在屋脊上走来走去,不住地喵喵叫。
“决明子,他这样没危险吗?”苦木有些不放心地询问,“长这么大还是他头一回自己爬墙呢。”
决明子满脸忐忑地看着他,试图自我安慰:“应该没事……应该没事……”
这回姚锐说什么也要自己上去,怎么也不肯他们两个跟着协助,决明子只能站在底下干着急。
一人一猫坐在一起在上面等了半柱香时间,决明子急的心都要跳出来了,罕见的主动开口问问题:“他什么时候下来?”
“你别急,以前也不见你这么着急过啊……”苦木劝告了一句。
决明子和雷公藤是他们十二个人里最稳重的两个人了,连事实意义上的头儿天仙子偶尔都得听他俩的安排。
“……”决明子看着屋脊上好像没事人的姚锐,心里焦急更甚。
姚锐完全没注意到底下那两人掀起来什么惊涛骇浪,只看着远处袭来的一个小点,微微笑了一下,叹道:“鱼儿上钩了。”
“?”决明子和苦木同时抬头,正疑惑天上怎么会有鱼,出于剑客的直觉又双双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那一个小黑点快速逼近,逐渐在月光下清晰起来,化成一个女人的模样。玉龙登时炸了毛,朝着她哈气。
她反手便夺走了鱼竿,振臂一挥取下笼子,笼子在空中旋转半圈,铁门也一下打开,那只烈鸟扑腾着翅膀稳稳落在主人手臂上。
姚锐把猫抱起来顺了顺毛,坦然伸出一只手:“给钱。”
“我说我的鸟怎么飞不回来,合着被你抓了!”一张银票被摔在他身上,接着还有怒极的喊声:“你这种到处乱丢钱的人居然还好意思给我要钱!”
“别来无恙,郡主。”姚锐拍拍衣服站起来,向她打了个招呼,“我有事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