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时间是跳跃着前进的,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唐岚音就感觉一周时间在指缝间溜走。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和虞澈已经坐上了返回南华市的高铁。
再过几个小时他们就会到家,然后……
想着一会儿可能面对的种种情况,唐岚音心跳得飞快。好的情形无需假设,现在只需要思考最坏的情况。
……比如他爹妈完全不能接受,直接把他们扫地出门之类的……
只要想一想,就觉得凄惨无比。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唐岚音也来不及产生什么名为后悔的情绪。又是一次“时间跳跃”,唐岚音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了家门口。
儿子难得回家一趟,唐父唐母当然是热烈欢迎的。虽然他们可能搞不清楚唐岚音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里带朋友一起回家,但他们也是热情招待了虞澈。
在这期间,唐岚音一直试图找他父母单独谈谈这件事。可总没有合适的契机,就这样拖着拖着,终于到了吃饭的时候。
看着桌上香气四溢的一桌饭菜,唐岚音脑海里不知道哪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鬼使神差的,他开口喊住了父母。
“爸、妈。”唐岚音鼓起全部勇气,呼唤了父母,而后在他们诧异又探究的眼神中,做出了一个包括虞澈在内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举动。
他膝盖卸了力,直接跪在了他爹妈面前。伴随着扑通一声,世界好像都安静了。
还没等唐父唐母开口,唐岚音主动抢占先机,一股脑把自己想说的话也不管有没有逻辑、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捅咕了出来。
“爸妈,我要告诉你们一件重要的事。我跟这位虞澈,不是普通的室友或者同学关系,我和他……”
唐岚音咬紧了后槽牙,心里发了狠,把憋了许久的情绪完全宣泄出来。
“他是我男朋友,我们现在正在谈恋爱。”
那一瞬间,他看到自家老爹面上的表情呆滞了。好像大脑停止了运转直接宕机,根本无法处理刚刚几句话带来的巨大信息量。
“……你喜欢……他?”老爹颤颤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一旁同样一脸无辜的虞澈。老爹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连,似乎觉得天都要塌了。
“我说你怎么一直不谈女朋友……”老爹捂着脸,面容扭曲,“原来你早就……不是,你这个小兔崽子……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
唐岚音眨了眨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现在这个聊天的方向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对劲。
但他还是如实解答了老爹的疑问,同时伴随着莫名的心虚:“挺久的……我大二那年的圣诞节我俩就在一起了。”
说完这话,他感觉自家老爹好不容易维持的表情又崩塌得更彻底了。
“大二……你大二?”老爹捂着脑袋,头痛欲裂,“那岂不是,岂不是那年这小子来咱们家借住的时候,你们就已经……”
唐岚音有些尴尬,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实话。并且提高了音量试图为自己鼓劲:“对,当时我们就已经在谈恋爱了!只是我觉得那时候毕竟还是学生,还没底气跟你们摊牌,才说他是我朋友……”
只是说着说着看向老爹的表情,唐岚音还是怎么琢磨怎么不对劲。不知为何他有种感觉,老爹崩溃似乎并不是因为他谈了个男朋友,而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果然,老爹拽着唐岚音,看起来大有跟他来个对着跪的架势。他满脸痛心疾首,看着自家儿子,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小兔崽子你但凡早点说呢!你但凡当时告诉我,我也不会当着你俩的面劝你找对象啊!你让你爹在你对象面前丢大人啊你个不孝子!”
唐岚音:“啊?”
不是,搞了半天他爹在乎的……原来是这个吗?
甚至他在意的点都不是“儿子是个同性恋”,而是……儿子让他出洋相,事后越想越尴尬?
这一回终于轮到唐岚音风中凌乱了,而且难得虞澈跟着没了主意。来之前他们想过无数要面对的暴风骤雨,但唯独没想过……这个。
“……所以你是接受了吗?”唐岚音弱弱问道,又悄咪咪看了眼虞澈。看着这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德行,老爹更气了,直接当场炸毛。
“不接受!我不接受!”老爹老脸一横,直接抓了根烟就去阳台抽闷烟。老妈这会儿终于看够了热闹,赶紧走到唐岚音身边,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哎哟傻儿子,你就这么跪着膝盖不疼吗?”她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看上去对唐岚音这番“惊天动地”的出柜毫不在意。唐母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眼虞澈,脸上始终挂着开朗的笑容,把唐岚音盯得有些发毛。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妈没那么老古板。”唐母按着唐岚音在饭桌旁坐下,跟着又强行把筷子塞到他手里,不动声色地命令道,“你先跟小虞吃饭,不然过会儿菜凉了浪费。我去劝你爸两句,不用管我们,马上我就把他带回来。”
唐母走后,只剩一脸呆滞的唐岚音僵硬地坐到桌边,愣愣看着虞澈,还是没搞明白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