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恩患了重感冒,二十几度的天气里围着薄毯子在办公椅上打哆嗦。
戴伦给他递了几片解热镇痛的药。“不行就请假回去休息吧。”
莫恩摇头,用手边五颜六色的长尾夹整理案卷,时不时抬头朝门口看。
“那个维修,少说也要四五天。你在这等着,他也不会今天就回来。”戴伦自己嘀咕。
一向爱玩闹的莫恩今天却沉默寡言,戴伦怎么说,他也只是点头摇头。手里捻着两团纸塞住两个不断往外流鼻水的鼻孔,哼哧哼哧地用嘴巴呼吸。
莫恩一份份夹好手边的案卷,多里安也被一起送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修复液是高亮荧光绿色的,像是电影里的鼻涕虫怪物,看着让莫恩有点反胃。等加西亚回来要问问他,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改成那么恶心的绿色。
时近正午,莫恩站起身伸展酸痛的脊背,目光下意识看向加西亚的办公桌,那个圆形的墙壁还没搭完。盒子里的积木块却所剩无几,莫恩没去隔壁的汉堡店买午饭,而是步行去了更远的杂货商店,找了两盒同款积木,心满意足地带回来,放在加西亚桌前最显眼的地方。
莫恩想了想还觉得不够,回到桌前扯了张纸拿笔写了起来:“恭喜加西亚大病初愈。”
不对……他这个也算不上病。
“恭喜加西亚康复?”
也不对,这样会不会让他真想起之前的事情……
“加西亚要坚强!”
好像也不对,他可能感觉不到疼。也不需要什么恢复期。
“欢迎加西亚归队,想你的队友,莫恩。”
莫恩左看右看,觉得这个最满意,拿着纸条压在积木盒最下面。想来想去还觉得缺点什么。又趴在他桌子前面加上一句:“期待你的作品全貌。”
转身忽然想起要找加西亚父母的事情,莫恩打开内网,试图顺着加西亚·瓦伦特的身份往上摸。却发现自己并没这个权限。莫恩盯着死亡通知单上那个模糊的签名半晌,站起身:“艾姆森,能帮我看看这个笔迹写的是什么字吗?”
“这好像是……埃米……瓦伦特之类的……”
艾姆森一直负责贝尔蒙警局案件的笔迹鉴定。模糊的字迹在他眼里一向看得很准。
下午五点一刻,艾姆森走到莫恩办公桌前。“百分之九十可以确定是埃米尔·瓦伦特。”
莫恩倒是有些犯难,没什么正当理由也没办法向指挥中心调取他的资料。莫恩的目光又看向加西亚桌上的积木,或许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庞大的建筑不是他凭空臆想而来了。
莫恩高烧了两天,烧得整个人几乎虚脱,偶尔能爬起来给自己倒几口水喝。第三天一早,莫恩睁眼感觉腹中一阵绞痛。他躺在深灰色的床单上,用手机外卖叫披萨,想着吃点东西就起来把这被汗水浸馊的床单换掉。放下手机片刻,又昏睡过去。
一阵急促的门铃将他吵醒,莫恩撑着疲惫的身体打开房门拿披萨,外卖员抬头瞬间神色一滞:“先生,您的外卖,您……没事吧?”
“没事。谢谢。”莫恩随手带上了门。没理会外卖员的关心。脑子里的思绪像团扯烂的麻绳,摸出手机看看日期,想来加西亚应该快回来了吧。
他随手把披萨往茶几上一丢,转身想倒杯橙汁喝。身后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贝尔蒙警局,开门!”
“警局找人找到我家里来了?”莫恩小声嘀咕着开门。
戴伦迎面给了他左肩一拳,力道不大。“好家伙,外卖员报警说看你脸色铁灰,以为你药吃多了。你看看,家里都馊成什么样子了。”
戴伦给莫恩换床单,莫恩就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地狼吞虎咽。
“感冒药吃了没?”戴伦把莫恩床头几个翻倒的水杯叠成叠往水池里挪。
“没有。”莫恩含混回答。
“你多大了,怎么天天跟个三岁孩子一样,感冒不知道吃药,发烧不知道打电话叫人,问你什么你都说没事,我可不想我哪天再到这里来是给你收尸。”
“就发烧两天,死不掉的。我小时候七楼掉下来都没死,反倒害死了别人……”莫恩的声音越来越含糊。送进嘴里的披萨却越来越咸。
“加西亚·瓦伦特要是知道他拿命换的小孩今天邋遢成这个鬼样子,他当初就应该把你砸身子底下!”戴伦胸口闷着一股气,用力往莫恩低垂着的脑袋上戳了一把。
莫恩愣住了,下一秒把手里的披萨扔在盒子里抱着戴伦中年发福的圆腰号啕大哭。
戴伦也没管莫恩手上的油,把他搂在怀里不停安抚。年少重伤又没了父母,当初他把莫恩从福利院领走的时候这小家伙身上被人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带回家里好吃好喝喂了一年才开始猛拔高。没两年个头就压过了自己。他越看怀里的莫恩越觉得不忍心。
“要么你跟我回去住吧。”戴伦说。
“你都有家了,你儿子才五岁,你多陪陪他。”莫恩的声音从戴伦腰间往外冒。
“又不多你一个,想回就回,加布里尔也挺想有个哥哥的。”戴伦柔着声。他知道这小孩表面上嘻嘻哈哈其实心里的伤一直没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