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啊……”唐恒睁开惺忪的睡眼,捂着脑袋从地上坐起,半边被子还压在身上,那头许久未仔细打理的头发长长了不少,此刻被睡得卷翘起来。
连夏存树也没能防备,只单手撑住床板,甚至都没来得及护住唐恒。
“暂时还不清楚,你先上来。”夏存树自诩有着顶尖的洞察力,可确实没有察觉到任何妖气袭击的迹象。他们现在的路线已经与最开始的计划全然不同,途中他还让小南他们在陌生的岔路口随意调换过方向,除非启用天眼定位,否则外人绝不可能知晓他们的位置。
被夏存树伸手拉回床上,惊魂未定的唐恒揉着发晕的脑袋,起身倒了杯水,再回身时,就看到夏存树正用卧室的内置通话系统与驾驶室交流。
这还是唐恒第一次从人类的视角,看到刚刚睡醒的夏存树。
他的长发依旧柔顺地垂落在胸前与腰际,蔚蓝的眼眸在晨光下更加透亮迷人,不知是不是身上染了一层初阳的柔光,此时的夏存树好似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和防备,比平时的运筹帷幄,要多几分……“柔弱”?好像很容易推倒的样子?
唐恒心下一惊,连忙甩甩脑袋试图把这个可怕的想法赶出去,这动静把和驾驶室对话的夏存树弄得有些莫名其妙,还以为是他的头发长了之后,有些不适应,特地空出一只手来,笑着用指腹给他的脖子挠痒痒。
夏存树看向他的眼神很专注,深邃的蓝眸上氤氲着一层晨曦般的水汽。他好像很少在自己面前露出“弱势”的一面。就算是以退为进装可怜时,他也从未这样过。像是一只被雨水打湿的流浪猫,你伸出手去,就可以触摸到他的皮毛。而那小动物的眼神里,带着对你的祈求与渴望,或许会感到害怕,可你知道他不会闪躲。
唐恒竟觉得这样的夏存树有些莫名熟悉。
不是最近共处一室的熟悉,也不是被迫赖在他身上的熟悉,更不是昨夜失眠时用一根根数他睫毛的熟悉,而是……
在某个闹钟即将响起的清晨,一只流浪许久、毫无光泽的小动物,跛着脚,带着满身水汽,荏弱得随时都会被风吹倒,但依旧努力地、跌跌撞撞地闯进他的梦里。
在梦里,它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它的身形是那么的模糊,目光却是那么的真实恳切。直到他被急促的闹铃声吵醒,它才猛然幻化出人类的身形,眼神迷茫又坚定地奔向自己——
唐恒确信它是为了他而来,只是总追赶不上,随着他的清醒,被遗落回梦境里。
梦醒后,他打着哈欠按掉闹钟,要么翻身继续入睡,要么火急火燎地爬起床来洗漱出发进入新的一天。
那抹身影就像由天空落入街边水洼中的一滴雨,溅起一丝涟漪,在太阳出来后,整片水洼都被蒸发不见,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你就是知道,曾经真的有过那么一滴雨……
唐恒还在思索回忆,试图想起更多关于那个梦境的细节,想抓住更多的“熟悉”,却见夏存树忽然顿住了拂开他发丝的手指,神色也变得有些微妙。
夏存树在顷刻间沉凝起来,褪去刚刚眉眼间如月光般的柔和,他蹙眉抬头,看向车顶外,微微泛白的天穹和天边已经淡去的弦月,车两侧是茂密的森林,密集的枝丫几乎要穿透结界,将翠绿伸到唐恒跟前触手可及的地方了。
唐恒也顺着夏存树的目光看去,还是那方景致,突而余光瞥见,有什么东西如流星般划过,他还没来得及转头去看,正前方的树枝上就冒出了一只灰蓝色的松鼠。
不对,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唐恒眼睁睁看着那根细小的树枝上,在顷刻间爬满了大小不一、毛色各异的松鼠。甚至于旁边的树上也开始有松鼠聚集,而且唐恒还注意到,一些长着细长尾巴的花枝鼠、田鼠也在顺着树干往上爬,将原本停留在树杈上的鸟都惊走了。
密密麻麻的鼠类把唐恒的鸡皮疙瘩都吓出来了,那些站不稳的松鼠在被挤得掉下树枝后,竟直接冲着他们扑了过来!
“啊!”
还好有结界遮挡,那些松鼠都扑了个空,堪堪摔到地上。唐恒还是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下意识地抓住夏存树的胳膊,不露声色地往对方身后躲了躲。
夏存树也没想到情况居然比小南给他汇报的还要糟糕,他抬手一挥,在瞬息间关闭了车辆的幕天模式,将车外的异常屏蔽在视线之外,而后反手拍拍唐恒的后背,暗中给他输送了一些妖力,将他因外妖干扰而突然飙升的心率,缓缓地降了下去。
“这些松鼠……它们是怎么回事?”唐恒的声音从牙缝里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