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墙环护,一树红梅于院内探进几条枝桠,上缀无数殷红,被袅袅茶烟缠绕,原清逸收回目光,纤长的指尖划过扉页。
黑袍兀自闪现,他立于逆光中,瞧不清脸上是何神情。
“如何?”原清逸轻夹薄页。
月狐沉声:“与尊主所言无二,大小姐确实行至幽泽,不过只及门口,并未进去。”
“里头可有动静?”
“未有。”
原清逸将卷轶置于花梨木桌,随手端起芙蓉白玉茶盏,浅压一口,道:“她可有自言自语?”
月狐如实禀报:“只与白虎闲叙,大小姐本是一路朝西为其寻找撒欢之地,未觅得才会朝北而行。”
“她直接穿过了障法?”
“嗯,看大小姐的神情并不清楚自己误入了幽泽,离去时亦未回头。”
幽泽设有障法,寻常人无法得见,亦无法进入。
里头住着尊者,他乃原霸天的尊师,连原清逸的半数武功亦是其亲授,他在苍龙谷的地位可谓是德高望重。
当年原清逸战胜原霸天坐上尊主之位,已是遍体伤痕,若他动手,苍龙谷真会易主。然而他却袖手旁观,此后便居于幽泽,几乎不问苍龙谷之事。
如今长宁方到头日,尊者便撤去幽泽障法引她入内,很明显意有所图。
原清逸早料到她此时来北谷不寻常,眼底募地闪过暴戾之气:“都一抔土了还不消停,我倒要看看他用这小废物做甚。”
冷冽稍减,他又问道:“往回走了?”
“嗯,约摸半个时辰便能回雅阁,”月狐眼眸一转:“方才回来时于大门外见到只鸟,应是大小姐的那只。”
闻言,原清逸将紫檀龙凤柜中的流云剑勾于掌心,眼底噙着丝浅淡笑意:“来得真及时。”
月狐极少见他笑,也怕他笑,他一笑就代表没好事发生,那个柔弱的大小姐能受得了?
苍穹晶蓝通透,曜光肆意地照于冰雪之上,触目皆亮。
长宁虽未找到背风地让圆圆嗷个够,不过跑了好几圈,亦算撒了半欢。
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思索该如何靠近原清逸,方转过游廊,便远远地见他于院中舞剑,眼角陡然提起,她低声嘱咐:“你朝外侧先绕回去,我在这瞧瞧,”说话间,她从虎背上跳下,佝在一棵大树后。
圆圆朝远处望了眼,旋即优雅地转弯离开。
剑气如虹,只见琼英如玉白缎带翻飞,一条条地围着原清逸打转,半片不落。他掌心轻挽,枝头红梅便纷纷朝他飞去,与雪带缠绕。待飘飘落下时,梅花瓣瓣于剑尖滑落,好似滴滴殷血。
本是赏心悦目之景,长宁却在看到剑尖落梅时兀自一杵,她寻着白刃往上,执剑之人长身玉立,好似与天地融为一体,可噩梦中他却满身带血。
微风灌进脖子,她抖了个激灵,又摸索索地朝前走去。
长宁来北谷本就是为阻止噩梦中的情形发生,况且父亲曾说她会与原清逸白头偕老,只要他们安心呆在苍龙谷,定会余生无忧。
葡萄眼闪着晶莹,长宁轻手轻脚地摸到一棵老树后,他并未挥来剑尖,也就意味着无意驱赶,她又继续朝前挪了挪,挪了挪又挪了挪......直至她转到抄手游廊的胖柱子后,二人的距离不过一丈。
信心大增,长宁肆无忌惮地打量原清逸,琢磨着若自己开口求他教自己习武,会否被轰走?
她一路靠近,似偷摸的兔子围着前院蹦了大圈,越蹦越近。若换作别人,原清逸早一剑将其刺穿。
然而于她,他只带着居高临下地打量,宛若猫看耗子,玩弄于股掌之中。
但长宁又不似耗子那般令人生厌,纵使她不通人情,却十分机警,原清逸不喜人的气息绕于身边,却偏生喜欢她身上的甜香。
现下那坦诚的目光直直地挂于自己身上,不消看就知道她在暗中算盘。
原清逸往外瞟了眼,旋即掀起条冰带直直地往一棵树上打去。
冰团撞上伞冠,将树上的积雪也一并抖落,随之坠下的还有只五颜六色的鸟,它迅疾地朝游廊飞去。
一道剑气以优美的姿势自下而上,长宁注视的目光陡然一紧,急促的话脱口而出:“哥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