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爻一记眼刀飞过去,她是多久没被人怼了,上次怼她那人坟头草都两尺高。
“我什么都没说过,用的着杀我吗?”男人语调轻松,他低头看着围在自己身边密密麻麻的丝线,微弯下腰。发尾被割下一段,随风飘到地上。“真是狠心啊,你我不是签了血契吗?我出事了你怎么办?”
祝爻鸭羽般的睫毛微微轻颤,她踩在一个凳子上,翻看着几页医书。最后,她翻到药人那一页。
谢言知看着上面的字,眸色深沉,暗含警告道,“你要最什么?”
祝爻一挥衣袖,周遭的细线被收入祝爻的玉箫坠子上。
祝爻伸出手,“扶我一把。”
谢言知拧了下眉,看着祝爻纤细近乎白到想死人一样的手,被祝爻裸露在外的青色筋脉。
“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说着,祝爻手搭在谢言知手背,跳了下来。
“那是你们人间的规矩,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祝爻也不讲究,席地而坐,谢言知叹口气,坐在祝爻身侧,解下腰间的剑。正要放好下时,“你是不是想杀我?”
谢言知一愣,他明明掩饰地这么好了,她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
祝爻不答,低头去看医书,过会儿,祝爻不知何时托着下巴看他。
谢言知只感到毛骨悚然,哆嗦着问,“你要干什么?”
祝爻把医书扔给他,“去找你仇人的尸体啊?”
“他们都死在了迷阵,我懒得为他们挖坑,想来扔乱葬岗是个不错的选择。”
祝爻撇了动了杀意的谢言知,淡淡道,“我对你的过去没兴趣,你也不要用它来招惹我。烂摊子我只收拾一次,第二次……希望你不要我见到第二次。”
"我讨厌一身是血的人类。总是把别人的家搞的乱七八糟。"
“那你为什么救我?”明明这样讨厌人类。
祝爻状似盲人的雪眸,骨碌碌地转了几圈,最后,她不悦地嘟了一下嘴,“受人所托而已,没有你我下不来山。你是从老头子死后我遇到的第一个活人,其他的......要么死于迷阵,要么在见到我的那一刻起了淫念,你是唯一一个没有除恨意的任何感情,你的恨很纯粹。”
祝爻毫不留情地夺走他的剑,锋利的剑身划过一道刺目的白光,两人同时闭眼。谢言知趁机去拿剑,却扑了空。
他忽然听到少女揶揄打趣的笑。祝爻剑柄抵在他肩上。那地方里心脏很近,谢言知本能要反抗,可少女没留给他机会,便将剑扔给了他。
“以后这把剑可不准对准我哦”,祝爻背对着谢言知,俏皮地说着令人冰冷的话。
“等下,那日为何救我?”
谢言知趁祝爻出去逛街前问道。
“昆仑山的山顶有一个石头砌成的小土包,你要想知道就问他去。”
“那是谁?”
“我死了的师傅。”
“和你一样,他也是个凡人。”
“不过,凡人寿命不过百年,也无法永葆青春,所以说,和我结了血契,你也可以一眼一把青春永驻,寿元不止的情况。”
谢言知拔剑归鞘,收好后问,“你手上的东西,什么名字?”
“你说这个”,祝爻思索下说,“是老头死后我用他的指骨制成的,我给它取名叫——上弦月,怎么样,够气派吧。”
“那里面的丝线……”
谢言知没少吃过它的亏,可纵使他用削铁如泥的剑去劈,去砍……连线的毛都没砍出来过。
祝爻也没藏着掖着,直言道,“是青鸾的尾羽,青鸾乃神兽,你的凡铁当然不可能砍断他。”
“我知道做我的侍卫委屈了你,但你还是先忍忍吧,这里马上又要死人了。”
锦州虽毗邻他国城池但两国居民一向安居乐业,说这里会大规模死人开玩笑了。
“是药人。”
“人死后,大夫会提前询问死者的意愿,同意方可成药人,药人百毒不侵,刀剑均砍不断。”
“帮我解决完药人的事,我放你自由。”
夜里,昏暗的灯光下,谢言知锋利的鼻峰在侧脸投下一道阴翳。
他目光沉沉,举起手,“击掌为誓。”
啪——
祝爻扭过头,踮起脚尖,立刻应了这誓约。
“如今世上会药人之术的唯有我一人,其他人是怎么学的会的?”
祝爻步履匆匆,拎着灯笼,赶到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坐北朝南,屋顶上铺了一大片的茅草,谢言知一眼认出这是谁的家——昨日来看病的老农家。
站在门外一尺远,那股子发霉腐朽的味道直冲鼻子。
“你就没什么好办法,将这味道处理了。”
祝爻轻哼一声,“我要是有办法,还用叫你来这里。”
话音未落,谢言知护着祝爻的头躲在屋檐下。
他抬头去看,屋檐上的左右两边各有三个弓箭手,他们手中的弩是官府制样的。
六对二,还是官兵,谢言知自认没有绝对的胜算。更何况,这些人还都是长公主的。他的死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