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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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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复盘过吗?”

商珒愣了愣,茫然问:“什么?”

“我说,你也当过病人家属,你复盘过吗?”陆霁转过头,看着他问:“你后不后悔?”

当提问的对象是商珒时,这个问题未免显得格外沉重。江驹臣患有严重的心衰,病势最沉重的时候又遭遇仇敌报复劫持,险些丧命。彼时商珒赴柏家求医,为了救江驹臣脱险,赔上了商家的全部、紧接着又赌上自己的命。

身中六枪,昏迷两年之久,甚至连原本的身份和姓名也抛却。

他得知真相的时间太晚,从知晓江驹臣病重,到他遇到陆霁、要挟柏青梣出面手术,前后仅仅十天时间。但他也确实为爱的人成功求得最好的结果,纵然付出的代价再重,也不会影响他面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后悔。”

陆霁停住脚步,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低声说:“我后悔了。”

商珒闻言怔住。

“我想静静。”陆霁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去,商珒下意识要跟上,耳旁传来好友嘶哑的声音:“……别管我了,你去忙吧。”

——

等待天亮的时间格外漫长,犹如看不到尽头。

ECMO联机的第三天傍晚,陆霁和Ellis带着那管名为Hibiscus的药赶回了S市。

Hibiscus是治疗蓝鳄症的有效药物,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解。蓝鳄症起源于第六区,Ellis认为,这种疾病的出现很可能和孔雀有关。

蓝鳄症的症状是患者皮肤局部淤血坏死,然后硬化脱落,直至露出森森白骨。而遭受孔雀毒素侵蚀后的肺部发生病变后,影像上呈现大片弥漫的致密阴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蓝鳄症在皮肤的症状表现极为相似。

蓝鳄症的病因至今不明,Ellis猜测它大概率同样源于孔雀。一针纯质的孔雀价值连城,第六区的瘾君子买不起孔雀,就在黑市购买经多次稀释后的劣质替代品,经由皮肤注射,因此毒素的侵蚀作用仅仅表征于身体外部的皮肤。

而柏青梣当年受的两针浓度极高,注射位置又距离肺部太近,最终令肺部出现类似蓝鳄症的病变。既然Hibiscus能够治疗蓝鳄症,那么如果通过雾化方式吸药,让它通过呼吸道直接作用于肺部,是否能起到意想不到的疗效?

天色将白时,Cheney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告诉等在外面的几个人,稍后会开始尝试慢撤机,大概六到十二个小时,如果撤机成功,心肺功能恢复,就代表脱离了生命危险。

“这十二个小时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他郑重道,“各位,请做好心理准备。”

顾尧恳求:“我能进去看看小舅吗?”

如果撤机失败,那么十二个小时后,他就会真正失去生命的最后一个至亲。这三天重症监护室大门紧闭,只有医护人员脚步匆匆地进出,他除了三天前柏青梣被推出手术室的那一眼,再也没能见到那个人。

……一旦希望没有眷顾,最糟糕的结果降临,他甚至都无法和柏青梣道别,又或是再说一声对不起。

Cheney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叹息:“ECMO的联机插管非常痛苦,要一直注射麻醉剂,令人陷入深度昏迷状态。就算你进去了,小柏也没法和你说什么。”

“你对他说的话,小柏也不会听见。”

如果一切的治疗都注定徒劳无功,实际上从柏青梣在墓园昏倒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会睁开眼睛。

疾病的阴翳将生者和别离之人隔开,无论对岸的人有多少未竟之事,有多少未诉之言,哪怕只是一句道别,他都不会再给予任何机会。

曾经被挥霍无度的时间,直至此刻才显得如此珍贵和难求。

Ellis返回S市后,老人家支持不住,短暂地休憩了半个晚上,又前来监护室。当衣角被顾尧拉住,听到青年的哀求后,他只冷冷地开口:“之前干什么去了?外面等着。”

天色转眼大亮。

太阳寸寸升起,下了整夜的雨止住,天气肃清,久违的日光下彻。

监护室内再无消息传来。时间成为无解的吊诡论,时而盼它快,久无定论的结果令人心急如焚;时而又盼它慢,生怕最后那个离别的时刻真正到来。

然而时间仅仅是一段用来度量的刻度,无论人的祈求是什么,它依然滴答滴答地走,就像夜里无尽的雨声。

临近傍晚的时候,江驹臣突然前来。

昔日位同教父的江家主许久不问世事,难得的现身却堪称狼狈。不但孑然一身,连随行的人都没有,甚至满衣皆是风尘,微长的鬓发凌乱散在颊侧,唯独那张面庞依然美得惊心动魄,额上染着一层薄汗。

陆霁惊得站起身,下意识以为自己眼花,但很快就露出苦笑:江驹臣曾经贵为西方地下世界的主人,即便看上去温文尔雅,他的决断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被动摇?

可当他看到江驹臣连行李箱都没拿,身旁只有一把黑色长柄伞,还是忍不住感慨:“您这也太胡来了,Lyan和季小姐知道吗?”

江驹臣轻叹:“陆少,我想来看望柏医生,只需要一张机票、一本护照。”

——以及一个决心。

陆霁听懂他的弦外之音,不禁哑口无言。

江驹臣转头看了顾尧一眼,那双形状姣丽的眸神色复杂。顾尧同样因为方才那句话怔了许久,他虽久闻江驹臣的名字,但还从未真正见过,回过神时刚要问好,江驹臣摇了摇头,看向重症监护室那道门。

令人心悸的沉默再度弥漫开来。

当太阳西沉,日光颓圮,剔透的月色攀上面庞,面前沉重的门扉终于打开。

所有人都站起身,Ellis步履蹒跚地走出来,伸手摘下口罩。没人敢开口询问,因为生怕得到那个最恐惧的答案,于是全都做了讳疾忌医的愚人。

老先生轻叹一声。

连日过去,苍老的面庞终于浮现出一痕疲惫而温和的笑意,他开口道:“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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