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放心了。”
周三,聚会地点定在城郊的一个私人餐厅。
昨天黄胖子那边的钢筋就进场了,不过一开始查得严,他送进去的都是合格的钢筋,等过阵子检查松了,才会正式动手。
眼看着要发大财,黄胖子看见楚越跟见着亲人似的。
“楚小哥确实是这个,”饭桌上,黄胖子冲旁边的人竖了个大拇指,“当初我看他脸嫩,还没把人家当回事,结果你们现在瞧瞧,三百亿的投资啊,兄弟们,咱们发了,让咱们敬楚助理一杯。”
众人顺着黄胖子的目光看向坐在秦序旁边的新面孔,金粉色头发,眼睛清凌凌的,嘴角挂着浅笑,手里端着满满当当的酒杯。
“黄总客气,托大家的福,都在酒里,我干了,你们随.....欸......”
他这边客套话还没说完,酒杯就被坐着的秦序伸手拿了过去,一口饮尽,道:“我替他喝,你们随意。”
说完,他把楚越的酒杯往桌上一扣,拉着人坐下来。
“你干嘛?”楚越压低声音问他。
秦序嗤笑,“你就一杯的量,在这充什么大个,赶紧坐下吃,那个鱼最贵,吃那个。”
楚越无语:“哥,我跟你的人头一回见,你别拆我台啊。”
“他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喝你敬的酒,来这块肉最嫩。”秦序把第一块鱼肉夹给楚越,鱼头原本是对着他的,他不动筷,别人也不好动。
楚越悄悄叹了口气,这会儿桌上很安静,没人说话,全都拿眼偷偷夹他跟秦序。
“多谢秦总。”他无奈,大方道,“您也吃,大家都吃。”
“是是是,动筷动筷。”
一顿饭吃完,桌上的酒还剩不老少。
临近散桌,秦序站起来提了一杯酒,主动开口说今晚的第一句话:“楚越是我过命的兄弟,以后你们见了他就跟见我一样,他有事吩咐,你们照做就行,薄待不了大家。”
说完,他一口把酒闷了,众人提杯应和,楚越也提了一杯,被秦序压住杯口,“做做样子就行,”他凑近,满身酒气。
楚越垂眸,掩下心中复杂的神色。
酒局散了,秦序酒气上涌,有些难受,说想走走。
楚越不放心他一个人,便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吴城夏季的夜晚又闷又湿,走两步已经满身大汗。
“回去吧。”他喊秦序。
秦序脚步不停,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楚越快走两步追上他,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人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摔他怀里。
“哈哈,你关心我。”秦序笑着说,语气笃定。
楚越把他扶正,“你是我朋友,我当然关心你。”
秦序的笑意渐渐敛去,他知道楚越在故意回避他,他也不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答案。
“......回去吧。”沉默片刻后,他说。
楚越:“你车停哪里?我给你叫代驾。”
“不用,司机在车上等。”
“那我扶你过去。”
“嗯。”
楚越架起他的胳膊,有些沉,热烘烘的。
此时,夜色稠密,天上的星星很凉,散发着冰凉的光,秦序一边走一边仰头去看,“他们又生了个儿子,在送走我的第二年。”
“你父母?”
“嗯。”
楚越脚步微顿,“他们很缺钱?”
他还记得秦序被他们卖了八千万。
“缺吧,我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小,不太记事。”
“那他们现在在哪?”
“H国,定居在那边,他们的儿子现在在H国当医生。”
“他们有回来看过你吗?”
“没有。”
“一次也没有?”
“嗯。”
“你怎么知道?”
“因为秦德芳不准,大概是怕养不熟,说只要违约见面,立刻收回八千万。”
“秦德芳跟你说的?”
秦序摇摇头,我有去H国找过他们,他们躲起来了,托人带了话,说到这里秦序笑了下,“多好笑,躲起来,我很像讨债的吗?”
楚越的手紧了紧,没忍住仰头看了他一眼,说:“你不像,你比他们帅多了。”
秦序缓缓停住脚步,转身走到楚越对面站定,躬身去看他的眼睛,认真问他:“所以你是吗?”
“是什么?”
“是来救我的吗?”
应该是的,秦序想,否则他为什么处处帮自己。
楚越偏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沉默不语,因为他很清楚,从小到大,秦序其实没什么朋友。
同一个圈子的都知道他的身世,他们瞧不上他,也不带他玩;低一个圈层的,秦序又看不上。
所以他矜骄又自傲,领地意识极重,能被他圈进去的,不多。
“你喝醉了。”楚越轻声说。
秦序只当他不好意思,也是,什么英雄不英雄的,是有些恶心。
“嗯,走吧,太他妈热了。”
把秦序送上车,楚越转身就想走,秦序拉住他:“我先送你回去。”
“我还有点事,你先走。”
“那我让司机来接你,晚点。”
“不用,”楚越摇头,“我自己能回去。”
“好吧。”
目送秦序的车走远,楚越拿出手机,放大里头的照片,这是他刚刚在饭桌上偷偷拍的。有些人他认识,有些不认识,只好全拍下来,准备拿给杨肇去看。
照片里,秦序也被拍了进去。
只不过两人挨得太近,楚越只拍到他半边脸。
他的指尖在那半张脸上顿了一下,然后收回,把手机摁灭塞回口袋里。
晚上下雨了,不大,毛毛细雨,屋里潮气一下子翻腾起来。
楚越知道,吴城的梅雨季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