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快过时,苍简容似有转醒的迹象,顾昭一剑敲下去,给他再打晕了。
想了想,她将苍简容放进了空间戒中。
一般来说,空间戒内冼息不足,只能储存死物,和体型不大的灵宠。
活人若进去会很危险。
但情况特殊,进去半刻钟以内,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待会再给他拖出来放剑上。
顾昭蹑手蹑脚出去时,并没有看到夙一的身影。
她出了洞口,还是没人,打算再一次溜之大吉之时,她忽然瞥到一条蛇盘旋洞口的树枝上。
那蛇通体银色鳞片,不过寸粗,听见声响,睁开了紫黑的眼睛,还朝她吐了吐猩红的蛇信。
顾昭头皮骤然一麻,腿一软,手中的春风剑砍了过去,却见那蛇猛地跃起,下一刻一个少年出现在她身前。
顾昭瞪大眼,“你、你、你,你是蛇?”
夙一意外,这人竟然怕蛇,果然没有哪一点和宁昭相像。
“抱歉,吓到道君了。”
顾昭白着脸,好半晌才恢复过来,与夙一保持一段距离,“没、没事。”
夙一:“道君怎么又出来了?”
顾昭:“......”看样子悄悄走是走不掉了。
她干脆直说:“本君考虑了一番,此处既然已经不安全,趁夜色走是最好的选择。我们先去找个地方,等明日再同你主人汇合,你觉得如何?”
夙一:“这样也好。”
顾昭:“?”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真的?”
夙一道:“其实主人走之前也交代过我,若是他在五更天前没回来,让夙一带着道君先出去。”他侧目望去,夜色尚浓,最远处却渐渐有稀薄之感,
原来是这样?
走之前,顾昭出去探查了一番,发现只有在灵虚洞外弟子守着,其余的地方都没见到人影。
而且那些人守在灵虚洞外,看样子像里面真有人。
他们不应该要么回去找苍星鈅报信,再不济也应该要去找一下苍简容么,守在那里干什么?
顾昭突然想起来,宁桑冷说过的,他已经处理好了,难道是因为他做了什么?
......
一个时辰后,一人御着灵剑驮着两人在一处村头落下来。
村山头旁立了块石碑,上面写着酸橘村三字。
天色渐渐亮起来,怕引人注目,顾昭干脆将又将剑上的苍简容扔进了空间戒。
刚放完,抬头便看到不远处一棵橘子树旁的土坡上站着一道人影。
天光虽不够明亮,但却够她看得清楚。
那人穿的很潦草,但仍挡不住肩宽腰窄,身量颀长。
一张脸尤其的俊美。
是宁桑冷。
-
房顶的茅草随风轻轻拂动,环目四望,四周是无边无际的小山,山上种满了橘子树,稀疏分布着这样的茅草房。
身旁的宁桑冷递给她一身衣裳,“道君换上。”
顾昭:“......”
顾昭转头,上下打量宁桑冷,他身上是一套粗布短衫衣衫,连头上的簪子也换成了木簪,光看打扮,像一位外出干活的农夫。
顾昭从未想过,他竟然会穿这样的衣服。
只是这张脸和身材让衣服高贵了起来,人不会认为是农夫,只会觉得,上流圈子里有了什么新的流行。
顾昭:“为何要换衣裳?”
宁桑冷说:“入乡随俗,也免得酸橘村其他村民看出来。”
顾昭:“哦。”
她换上了衣裳出去,一旁的夙一忍不住眼角抽了抽。
顾昭垂头扫了眼自己的裙,宁桑冷和夙一身上都是蓝布短衫,就她的是一套上绿下红的袄裙。
“为什么本君的衣衫是女子的?”
好歹她现在也是个男人呐。
宁桑冷想了想,解释:“因为这原本是一家三口,需要一个女人。不过只待这几日,等道君的毒解了,我们离开,道君就不用穿了。”
顾昭:“......”她是那个意思吗,她问的是为什么不是他穿女子的衣服?
但宁桑冷似乎没有理解她的意思,顾昭看在他提前找好了地方,又是为了她才在此处停留,便没有计较。
宁桑冷抬眸往西南方向望去,又道:“这里是康宁州边界,地界偏僻,一般没外人来。再往西南走上几十里便是昭黄城,若真有人来,到时再走也来得及。”
昨日从庆宜镇出来,他先去了一趟康宁州内几处传送阵口,都有通天宫弟子严格把守,州口也关了不许人通行。他一人自然能走,但还有个余毒未解的顾昭,以及半死不活的苍简容。最后才决定在此处暂留。
顾昭:“谢祭君费心了。”
方才她过来时也留意过了,这里不仅人少,而且修为极低,对他们构不成任何威胁。
在此处修炼解毒也不错,只是,裴止......
正准备回房修炼,顾昭想到什么,心头一跳,
“不对,你刚刚说这里是一家三口……那他们人呢?”
对上宁桑冷波澜不惊的眸子,顾昭忽然生出了不好的想法,脸色霎时变得有些难看。
“…你把他们杀了?!”
宁桑冷顿了顿,对上顾昭眼里的惊讶和诧异,和一丝隐约的不满。
他原本不错的心情淡却半分,不知想到什么,缓缓抬了眼皮,乖淡地开口:“道君不是昨晚才说,一直站在桑冷这边?”
“那弟子杀了他们,不可以吗?”
他说着,望着她,漂亮的眉眼还有些蛊惑,“还是说,道君的话不过随便说说?”
顾昭却明显地感觉到周遭的气息冷了一分,四周鸟鸣不停,却有寒意在蔓延。
若她说她不行,他不会杀了她吧?
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夙一在一旁忽地啊了一声,“苍简容是不是还在道君空间戒里,该把他放出来了。”
宁桑冷瞥了眼夙一,后者垂了头。
顾昭哦了一声,像得救般:“差点忘了。”
她默默拉开了同宁桑冷的距离,将苍简容从空间戒里放出来,又和夙一两人一起将他拖去了其中一间房。
等她回去的时候,宁桑冷已经不在中间的堂屋,不知道去了哪里。
顾昭松了口气,但她跨出门槛,抬眼便看到一身粗布短衫的宁桑冷坐在一棵树下的石桌前剥橘子。
橙黄的橘子在他修长干净的手指下,转瞬便被剥了个干净,露出大片橙黄剔透的橘肉。
顾昭瞧着,那剥橘子的姿势,突然眼皮跳了跳,她想到了剥人皮。
心中本来还想同他理论的想法霎时消散无影踪。
算了。
他既然已经把他们杀了,她就算现在杀了他也救不回来。
更别说她还杀不了。
而且系统提示过,若有朝一日她能升入上古,宁桑冷很可能会死在她手上。
她现在苟命,也是为了将来能行更大的善。
......
宁桑冷虽剥着橘子,心思却并没有在橘子上,等他回过神来,手底下竟然已经剥了八九个橘子。
在一旁瞧着的夙一:“......”
......
没一会,西边的茅草屋里传来了细微的惊讶声。
宁桑冷的耳朵轻微动了动,接着是锅碗瓢盆相碰的声响。
他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等到手底下的橘子都剥完,在桌上摆了两排,仍没有人过来。
宁桑冷起身,神色冷恹,对一旁看风景的夙一道:“这些赏你了。”
夙一:“......”
?
没过多久,顾昭端着两个冒着热气的碗出现在宁桑冷房门口。
敲门没有人答,屋内有冼息流转。
顾昭迟疑片刻,“谢祭君不答,那本君进来了?”
等了一会,她用手肘推开了门。
门内的少年正盘腿坐在床榻上修炼。
听到动静,睁开了眼。
顾昭走过去将手中的菜和饭放在了一旁矮桌上。
宁桑冷抬起眸看她,浅棕色的凤眸里还透着一丝漠然,以及疑惑。
顾昭放完饭碗,才温声软语说:“原来是本君错怪桑冷了。”
宁桑冷像是回过神来,缓缓地扬了眉尾,不明所以般地嗯了一声。
顾昭眨了眨眼:“本君早就说过,谢祭君做事,一向都有道理,怎么可能没道理就胡乱杀人呢是不是?”
她刚刚到了厨房,才发现,她以为死了的三个人,只是被绑在了厨房,塞住了嘴而已。
“一切都只是误会,误会,哈哈。”
宁桑冷没说话。
好半天,他看向桌面,才开口,“这是什么?”
米饭旁边是一碗菜,红白黑几色混在一起,看不出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