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玦最近一个多月,一有时间就往绿氢跑。有时是和师弟师妹一起来,有时是一个人。
他除了在江宁大学任研究员,也是师兄公司的技术顾问。最近这段时间,反倒是跑绿氢的时间比较多,师兄还为此调侃他,是不是别有所图。
孟玦罕见地表达了肯定,说在追一个女孩子。
年近五十的师兄听完后哈哈大笑,直言他终于动了凡心,笑问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入他的法眼。
孟玦说:“一直都是她。”
孟玦学生时代的恋情,师兄略有耳闻。师兄叹了叹气,拍拍孟玦的肩,是唏嘘也是鼓励。
造访的次数一多,绿氢前台的夏颖一见到孟玦来,就热情地指引着陈与禾的方位。
这次也不例外,不过跟之前略有不同的是,夏颖不再那么笑容满面。
“孟老师,小禾姐在楼顶天台呢。”
“她怎么了?”
“嗐,还不是做的样品又达不到要求呗。”夏颖愁人所愁,眉头皱起来,“这几天您没来,小禾姐又做了两批次样品,都不太行。”
孟玦了然于胸:“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她。谢谢你小夏。”
她还是这么喜欢在天台散心。
孟玦先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盒巧克力冰淇淋,然后乘坐电梯直达楼顶。
如今已正式进入夏天,天台没有任何可供乘凉的地方。陈与禾跟察觉不到热一样,趴在围栏上发呆。
手臂底下被晒得发烫的水泥,将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陈与禾默默地把肚子也贴上去,苏苏说这样可以改善痛经,陈与禾笑自己病急乱投医,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孟玦护着手里的冰淇淋,不声不响地走过去,把冰淇淋往她额头上一靠:“站这儿不热吗?”
陈与禾先是看到头顶熟悉的冰淇淋,扭头才看到孟玦。
孟玦没看她,此刻正向远处眺望。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不是出差了?”
“提前回来了。”
这几天孟玦去外地参加了一个论坛,议程共3天,主办方留了半天时间给与会人员交流沟通的时间。
孟玦归心似箭,提前半天回江宁,上午又回学校报道,下午才有空过来。
孟玦一来,陈与禾心定了些。
她打开盒子,舀了一勺冰淇淋。冰凉细腻的触感瞬间在舌尖化开,那股凉意从口腔蔓延到全身。
盛夏的阳光依旧刺眼,看着额角一颗豆大的汗珠却依旧站得笔直的孟玦,陈与禾觉得,再难的问题她都能迎刃而解。
听小夏说,陈与禾把自己关在实验室好几天了。孟玦劝到:“想散心去附近的公园走走也好,干嘛要在这儿受罪,中暑了不是更耽误进度?”
“有道理。”有了甜甜的冰淇淋,陈与禾心情开阔了许多,“公司楼下就有个小公园,咱俩去走走?”
孟玦从远处收回视线,定定地看着她:“好。”
绿氢科技位于一个产业园区,里面孵化了不少像绿氢这样的科技型企业,同时也配备了一个公共的绿化公园。
阳光穿过梧桐叶的间隙,在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如同粼粼的湖面。
花坛里的绣球开得正好,蓝紫的花球沉甸甸地坠在枝头。
陈与禾和孟玦并肩走在树荫下,看那些光斑在花瓣上流转跳跃,顿时心旷神怡。忽然一阵风过,隐隐带着鸢尾的清香,将暑气冲淡了几分。
比起繁盛的绣球,陈与禾更喜欢自由自在的鸢尾。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在别的国家,鸢尾象征着权利。
自由和权利,相互依存,又互相制约。但在陈与禾眼里,有了一定的权利才会更自由。
这两样都是她想得到的。
陈与禾盯着快凋谢的鸢尾发呆,孟玦问:“想到了什么?”
“之前没注意,鸢尾花瓣还挺对称的。”
鸢尾花乍一看开得很肆意,但每一朵花都有相似的结构。中间簇拥着的立着,外层花瓣则是向下垂坠着的,高低错落有致。
大多数人来公园游玩,都是看花的颜色、盛衰,再拍拍照,闻闻花香。陈与禾倒是不一样,观察起花的结构来。
“嗯,不仅对称,每片花瓣很舒展。”孟玦跟着陈与禾一起,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乱中有序。”
“乱中有序?”
陈与禾默念着这个词陷入了沉思。
MOD的内部结构本就疏松多孔,很适合储存氢气,陈与禾要做的是兼具储氢性能和快速释放氢气的固态储氢材料。
而鸢尾结构的对称性和周期性孔洞,可以优化MOD内部结构,理论上,储氢和放氢能力都会提到大幅度提升。
这是个伟大的发现,陈与禾迫不及待地要验证这种结构的可行性和安全性。
“我想到了,孟玦。”她两眼放光,“鸢尾结构!”
孟玦在脑中迅速模拟出这么一种结构,同样为之振奋:“可以试一试。”
顾不得逛公园了,陈与禾猛地站起来,却因为起得太急,脑子一晕,差点摔到。
好在孟玦及时扶住了她:“小与?”
“没事没事。”陈与禾难掩兴奋,忘了手还在孟玦手心里,“孟玦,谢谢你。要不是你说来公园,也不会想到这个。”
“跟我没关系,这是你的想法。”
“但我需要你帮我一起验证这个想法。”
孟玦眉眼温柔:“好。”
回到公司,陈与禾全身心投入工作,孟玦有一种舍命陪君子却乐在其中的自得感。
技术部的郑哥忍不住跟小李讨论,孟博士竟然甘心给陈与禾做助手。
小李却说:“孟博士很厉害,小禾姐也不错。”
陈与禾正在兴头上,一不小心就熬到后半夜。技术部其他人熬不住早下班了,陈与禾和孟玦还在不知疲倦地讨论着。
吴浩帆去劝了两次都没用,差点就要打电话给苏灵铃,让她亲自来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