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繁杂的脚步声渐渐远离，齐九烟狠狠松了口气，脱力滑坐在地上，猛地喷出口血来。

这掩灵符对刚筑基的她来说，还是有些吃力。不过好歹是遮住了他们的行踪，她缓了许久，才站起来看看周围。

好巧不巧，随意进的一间屋子竟又是一座庙。

不过许是年岁久远，藏在犄角旮旯的小巷子里，看样子没什么香客。供桌破破烂烂，上面只摆放几个陶罐，底部铺了浅浅一层香灰。

她抬头，与庙中供奉的神像对望。

手中清洁咒一掐，厚重的灰尘从神像上散落。一双慈悲而熟悉的眼，直直与齐九烟相撞。

这是？！

外层的金箔已经脱落不少，露出古铜色的内胚。神像含笑而立，一手握剑，另一只手持符端在胸前。

这破庙也不知是从哪里请来的雕工，线条流畅，神色悲悯，似乎站在她面前的神仙是个活生生的人。

“啊！”

一声尖叫从身后传来，齐九烟深深看那雕塑一眼，转头对上柳松惊恐的眼神。

“你……你……”柳松瞪大了眼，视线在她和神像间来回，“齐道友？”

“是我，怎么了？”

“你，你怎么和那座铜像长得一模一样？”

“不知。”齐九烟垂眸。这神像雕的确实是她，还是身为剑尊的她。太奇怪了，从前她下山都会遮掩相貌，到了大乘期之后，旁人也会因威压而无法直视她的脸。到底是什么人会将她塑成神像，还放在庙中供奉。

“齐道友，我不是在城主府地牢中吗？怎会和你在此处？还有，你们找到纪芸了吗？”

柳松一连串问题打断了她的思绪。齐九烟定了定神，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你口中的纪芸是只幻妖，如今正为了你布下邪阵，吸取全城人的生气。”

她紧紧盯着对方的脸，不错过任何细微的表情变化。

浑身无力靠在门上的男修大惊：“什么？怎么可能！芸娘怎么可能是幻妖，她向来与人为善，怎么可能去伤害别人？”

“是吗？你是白家人，这邪阵也是白家手段。”齐九烟上前几步，拿着不知哪儿捡来的剑抵住柳松脖子，“柳道友不妨看看自己的修为，吸了那么多人的生气，昏迷着就从筑基到了金丹，连雷劫都免了。”

他一惊，闭眼感受自己内府，嘴中喃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芸娘绝不可能是幻妖！”

“柳松！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与幻妖勾结，意图利用整城人来提升修为，你良心何在？我早已给你喂下毒药，若想活命，如实招来！”

“不，我柳松在此发誓，我从未有任何害人之心，更不可能与幻妖勾结，唯一所做有违道义之事是那次去偷棘壶参，更何况我早已伏法！”

齐九烟眼中充满狐疑：“唯一？你没偷过安魂草？”

“没有！”

“没偷过固魂丹？”

“没有！”

“没偷过……”

“我发誓我一生只偷过棘壶参！”

见柳松一脸坚决，她古怪看他一眼，掏出一块留有幻妖相貌的留影石：“你认识这个人吗？”

“在下从未见过留影石中这位道友。”他梗着脖子回应，语气倒不像是在作假。

“怎么可能？她便是纪芸……”齐九烟一顿，“你真的没说谎？她可是口口声声说为了你，要全城人的命！”

“我发誓，她绝对不是纪芸，我从未见过她！”

她松了口气，收剑坐下。看来是他们抓错人了，书院任务中的那个筑基飞贼恐怕另有其人。齐九烟揉了揉眉头，事态是越发扑朔迷离起来了。

“喂！”柳松戳了戳她，吞了好几次口水，“齐道友的解药还没给我呢！”

“什么解药？”

二人大眼瞪小眼。

“哦，没有。”

柳松闻言惊得跳起来，伸手扣着嘴，试图把齐九烟喂他的毒药吐出来：“什么！堂堂半开山弟子竟是如此莽撞行事，不分青红皂白！”

见对方如此紧张，齐九烟嗤笑一声：“骗你的，我没喂毒药。那样说是为了诈你，我发誓。”

他扣嘴的动作顿住，似乎没想到宗门里养出来的弟子，竟然能有这么多心眼。

“那我们现在为何会在这儿？不应该去找支援吗，秋池城城主可是元婴修士。不对，你说那邪阵与白家手段相似，我们这一脉人虽是分支，但只会些小术法。像大型阵法这类的，只有主家的人才能施展！”

齐九烟向他招招手，在纸糊的窗户上戳了个洞，示意柳松往外看。

“朱大娘，王大叔……他们这是，怎么有黑气缠着他们？”

“来追我们的。”齐九烟淡定开口，“准确来说，是追你的。现在外面全是这些人，他们被幻妖控制。若不是我设法掩盖了你的气息，恐怕你早被那幻妖推入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