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到庆州已有十数日,与有些名望的将军如狄青、种世衡、任福等都见过面,唯独曹琮还未回来。据说是三川口一败之后,曹琮为了稳住西路防线,组织乡民建立义军,拦住元昊西路大军。如今曹琮亲去秦州-岷州一带前线清查,需要数日才能回来赶到庆州。四月初,曹琮终于赶到庆州军衙,盔甲上还沾有沙土。
曹琮笑着行礼,朗声道:“韩大人,久闻其名!”“曹将军不必多礼,”韩琦带着浅笑,打量着这位曹将军,曹琮已有了白发,颊有一道新伤,手指粗糙,像是受伤流过痕迹,又像是常年御马持械留下的老茧。韩琦朗声笑道:“将军一路辛苦。”曹琮从盔甲的暗袋中取出文书,和虎符,双手递上:“这是秦州至岷州各堡砦的情况,请韩大人过目。”“韩某定仔细研判,”韩琦接过文书,翻了两页,到底是出身武将世家,曹琮的文书没什么华丽辞藻,倒是从风土民情和地理水文书写各堡砦情况。曹琮又挠挠手背,终于吐出心中盘旋许久的问题:“韩大人自京中来,官家和娘娘可好?”“娘娘贤德,官家甚是倚重娘娘,”韩琦合上文书,目光里似有些审视。曹琮干笑两声,知道自己不当再多问,免得徒惹嫌疑。可心中又不免疑虑,他那位倔强自傲的侄女到底在宫中过的好不好?
曹琮又望向庆州军衙里那幅巨型舆图,精确刻印各山川和堡砦的位置,又拿朱墨标明行军路线,舆图边缘则标记各行军路线所需要的时间及险要之处。曹琮不自觉的浮上笑意:“是谢丫头带人做的?当真像姝儿小时候……”韩琦又看一眼曹琮,曹琮自知失言,心中懊恼,他果然老了,怎能说这样的话?姝儿是他的侄女,亦是大宋的中宫,怎能随意提起她的闺名?
韩琦也已浏览完文书,像是未曾听到那一句一样,浅笑着取出一个匣子,双手递过,里面装着调令。韩琦道:“官家已定下和吐蕃共同遏制党项,为了避嫌,故而调换防区,请将军接令。”曹琮微怔片刻,笑意有些艰难,他还是双手接过,“好,老朽这就去准备。”换防之后,曹琮所部便离开秦州至岷州一带,与延州紧邻,与夏竦等人则是时常碰面。夏竦此人身形匀称,手中总拿着书,可曹琮与之碰面时不知怎么的忽觉心中一紧。
谢娘也是从阿简那里听到曹琮调换防区的事,如今调令下了十多天,宫中却没有半点消息。谢娘思来想去,还是按捺不住,准备着打探消息,却没个由头。曹后在坤宁殿中修剪桃树,剪掉多余的果子,气定神闲,倒显得谢娘毛毛躁躁。青涩的果实落在泥土中,看着有些可怜,可不加修剪,它们也不可能长大。“若有什么事,大可直说。”曹后手上的活并未停下,谢娘有些惊讶,也不知曹后是怎么发现她的。谢娘走近些行了一礼,低声道:“娘娘,我听说,官家下了调令,调换八祖父的防区,这件事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