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还在修,招工和相关手续也需赶紧置办。按照兵部批的银钱,要么少招人,要么月钱就得少,此外兵部还有条死令,召的人必须是良家子,谢娘还想招募识文断字的男工女工。王和礼看着这一堆条件,气极反笑:“曹大姑娘,你有娘娘和曹府作依仗,自会觉得工钱不足为虑,但是京中稍微识点字的为什么要来干苦力活?”“我们所做的事,不仅需要苦力,也需要所有人思考着怎么做得更好啊?”谢娘有些不满的反驳,王和礼直摆手:“姑娘还是莫要想太多,兵部巴不得我们招些不识字的苦力,免得泄露配方!”谢娘有些不甘心,但要想长期经营工坊,那么就离不开兵部批的银钱,她只能叹道:“好,那你看着招人,如何?”
如今也只能这样将就了,招到的工人不会、不懂,那就慢慢教他们好了……王和礼去对接工坊的许多手续,周惟恭看着工坊改建,谢娘也和娟儿出去买些零碎物品。
京中向来热闹,外面都是叫卖的声音和游人的笑闹。如今事多,谢娘有些困倦,也不怎么在意马车外的动静。马车忽然停下,驾车的小乙声音高了两分:“大姑娘,有人拦车!”谢娘心中正疑,娟儿掀开车帘,看到有个妇人伏在车轮边上,娟儿惊叫道:“她腿伤了……”谢娘瞬间清醒许多,赶忙下车,想要触碰那妇人时,那妇人瑟缩着抱紧身边的小姑娘,似很是害怕。谢娘又绕到她身侧,那妇人面色蜡黄,眼眶凹陷,衣袍有些脏污,缀满补丁,石砖上似乎有褐色脓血。虽然不是他们的车伤人,可谢娘也狠不下心一走了之。
“你别怕,我带你疗伤,”谢娘似是下定决心,想要去扶那妇人,娟儿也帮忙将人扶上马车。那妇人怯生生开口:“俺……身上脏……”谢娘和娟儿也想未曾听到一样,将她扶着坐到马车上,娟儿又将那小姑娘抱到那妇人身边,那妇人似乎才放下些警惕。娟儿笑道:“我以前也是这样……不过姑娘从来都不嫌弃那么多!”
谢娘亦笑:“好了,你叫什么名字?不如说说这伤到底怎么回事?我带你去惠民药局。”那妇人低下头,声音细弱:“俺叫麦香,在大户家做工,跌伤咧,人家撵了俺……俺只能带着女子出来……”“在哪做工?”谢娘生了些许暗火,例律她不清楚,但从道义来说,简直是恶毒。“西京那边……俺本来是投奔她舅的……”那妇人声音更弱。娟儿似是想起自己的旧事,撑起浅笑握着那妇人的手腕,柔声道:“我看你口音也不像西京,怎么要去西京投奔亲戚?”
“俺男人去打仗,去年春天,官差扔咧个袋袋,村里先生说俺男人没咧,官府赔了点钱……今年收成又差,村里又要交秋税和兵税……”那妇人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低得更低,几乎要埋在怀里,开口时似还有些哭腔:“俺没办法……想投奔她舅,又有人说是要招人,一个月给二两银子,俺跟着去,钱就莫咧……”
谢娘又去看旁边的那个小姑娘,看样子应该有两三岁,可是只安安静静地咬着指头,目光呆滞。谢娘逗了几遍,那小姑娘也没有任何反应。谢娘看着那妇人在惠民药局处理伤口,又让小乙去找吴平。朱医师说那妇人腿上溃烂比较严重,至少两个月才能完全长好;那小姑娘长期饥饿,能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