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她,连旁边的袁圆,许茄芯,就跟石化般愣坐着。
用撕心裂肺来形容不正确,应该是鬼哭狼嚎,有种索命感。徐晚意傻愣,不懂是如何从悠扬好听的情歌过渡到现在的鬼哭狼嚎。这是一个人发出的声音吗?
宁蕴对这幕见怪不怪,她凑过去解释:“别管他,周跃丞就是个疯子。前几天刚初恋分手,发疯呢!”
三个人纷纷点头表示理解,就是有点费耳朵。
一曲结束,轮到一首抒情慢歌,李梦开始上麦。
包厢门被推开,两个服务员提着一堆酒和果盘小吃进来,摆放到茶几上。许茄芯拿过其中两杯装有粉红色液体的玻璃杯,尝了其中一杯,把另一杯递给徐晚意,“小意,给你点的是气泡果汁,你一会儿别拿错了。”
两个玻璃杯里的液体颜色相同,连味道也差不多,甜口。一般人喝不出区别。但许茄芯不一样,这样看着甜甜好喝的果酒,却是最容易上头的酒,也是她最喜欢喝的酒。
徐晚意接过喝了一口,没什么奇怪的味道,普通气泡水。
唱歌还在继续进行。徐晚意坐在角落,偶尔抬头观赏周跃丞失恋发疯,看他们从慢歌唱到嗨歌,又轮回慢歌。
除了她和宁蕴,每个人都要抽烟,很快包厢内的空气变得浑浊,烟雾缭绕。
她咳了咳起身,朝一旁同样沉默的袁圆说:“我去上个厕所。”
袁圆跟着起身,“一起吧。”
包厢内有厕所,但徐晚意想出去透个气。她感觉自己要被呛晕了。
也可能是先前那杯红酒的缘故。
果然来到室外空气都清新不少,和里面的乌烟瘴气不同。
“小意你怎么不一起唱啊?”袁圆问,又补充:“是不是在不认识的人面前放不开。”
徐晚意点头。她算不上社恐,但也没社牛到周跃丞那种程度。
“你呢?”徐晚意也没看见袁圆唱几首,“你怎么也不唱。”
袁圆笑:“我昨天刚跟我小姨她们去了KTV,唱伤了。”
······
离开卫生间,袁圆让徐晚意先回去,她在外面抽根烟。
徐晚意独自回到包厢时,周跃丞和于耀在对唱一首情歌,看起来两人都喝多了,神志不清,居然开始手挽手,头靠肩。
桌上啤酒喝了大半,剩下一两瓶。
徐晚意绕过茶几在许茄芯身侧坐下,扯着嗓子问:“宁蕴呢?”
许茄芯起身:“去送她朋友了,我去上个厕所。”
“要我陪你吗?”徐晚意问。
许茄芯摆手,“不用,我就去包厢的厕所。”
徐晚意比OK手势。
注视许茄芯关上门,徐晚意收回视线。包厢内烟味呛人,嗓子变得干涩。她垂眸看向茶几上的两杯粉红色饮料。一时竟分不清哪杯是她的,思忖着,应该是左边这杯吧。
在心底确认后,徐晚意拿起左边的饮料抿了一口,确认是她的那杯后,又喝了一大口,几乎一饮而尽。
她安安静静坐着欣赏于耀和周跃丞唱歌,只不过为什么,脑袋越来越晕,脸甚至开始发烫。
当许茄芯从卫生间回来看到徐晚意眯眼靠在沙发时,还以为她太困睡着了。
直到她喝了一口桌上的粉红色饮料。
许茄芯愣住,心里咯噔了瞬,不对,这不是她的。意识到不对劲,许茄芯顿了顿,哆嗦偏过头,晃了晃徐晚意的胳膊,试探叫:“小意?”
于耀和周跃丞两个麦霸终于耗尽力气,唱得嗓子嘶哑连续破了好几个音。
一首歌结束,新的一首歌开始。
周跃丞举着话筒站起身:“谁要唱这首,我唱不动了——”
他连唱了十几首,再唱嗓子得冒烟儿。
无人在意周跃丞,许茄芯继续晃徐晚意,开始担心:“徐晚意你没事吧?”
熟悉的伴奏将徐晚意唤醒,她倏地睁开眼,踉跄站身,“我来唱——”
她走路摇摇晃晃,被许茄芯隔空扶着走到长杆话筒的位置,看到她坐稳后才收回视线。
徐晚意握着话筒,周跃丞走到点歌屏前:“我给你重开。”
伴奏重新播放,徐晚意呼了口气,压抑心底的酸涩,出声唱:“当这世界已经准备将我遗弃,像一个伤兵被留在孤独荒野里。”
所有人出乎意料,徐晚意的嗓音意外好听,悠扬空灵,如山间泉水清澈。当她的歌声出现的那刹,许茄芯和于耀停止聊天,连正在小憩的周跃丞都睁开了眼。
所有人的视线停留在徐晚意身上。
她还在继续唱,没注意包厢内众人惊叹的目光。袁圆推开包厢门,听到徐晚意的嗓音愣了瞬,随后坐回许茄芯身侧。
察觉到徐晚意情绪不对,袁圆偏头问许茄芯,“小意咋了?”
许茄芯咽下口水,欲言又止:“喝错东西了...”
真是这样就好了。
但显然不止于此。
徐晚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唱得很松弛,很忘我,很好听。问题在于,她好像很难过,有种道不明的破碎感。
眼眶湿了,泪水往下掉。徐晚意无暇顾及,还在继续唱。
第一次与他相遇时,耳机里在播这首歌。
而上次听这首歌时,她们还在一起。
再次听这首歌时,物是人非。
关于他的一切渐渐浮现。
他笑起来的时候,他故作委屈的时候,他控诉她不回消息的时候,他脆弱的时候,他满眼都是她的时候。
“每次一见到你心里好平静——”
“就像一只蝴蝶飞过废墟——”
他是蝴蝶,她是废墟。
是他将破碎不堪的她拼凑完整,是他将她从深渊中短暂拉出。
可她却把他推开了。
她亲手把一个满眼都是她,只在乎她的人推开了。
泪水越来越多,嗓音带着哭腔,包厢内众人自然注意到这一幕,大气不敢出一声。
周跃丞酒劲儿被吓醒,挪到许茄芯身侧,无声问了句:“她怎么了?”
许茄芯咬唇,“跟你一样,失恋了。”
周跃丞郑重其事点头,这个话题他感同身受,有发言权。
“一次又一次只会用借口逃避——”
“怎么你从来没对我彻底死心——”
是啊。她只会逃避,为什么他不死心。为什么他一定要逼她说出那么伤人的话,才肯罢休。
她是坏人,彻头彻尾的坏人。
送完李梦,宁蕴回到包厢,却发现氛围异常诡异。徐晚意在唱歌,但每个人都噤声盯着她。宁蕴认真端详,看清徐晚意脸上的泪水后,心颤了下,保持进门姿势没动。
“我有何德何能值得你珍惜——”
“为何你对我有求必应——”
徐晚意在唱她自己,泣不成声。
她终于撕下伪装的面具,展现出了最真实的她。
她没办法再骗自己,她就是忘不了。
和江樾分手后的每一天,度时如年,行尸走肉。
甚至产生过后悔的想法。
她忘不了,也不可能忘。
谁来挽救孤独的灵魂,谁能挽救孤独的灵魂。
好像只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