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好烦!”他不禁低声咒骂。情绪反反复复,就是难以解压。他不由得回想起与钢卓力格分手后的那段时间——整整一年半,他几乎无法自己放松,最终不得不尝试道具来填补身体与心理的落差,才渐渐适应没有对方的夜晚。
“操……算了!”游稚一边用毛巾擦干身体一边嘟囔着,“可能是最近太累了,果然年纪上来了不行啊……是不是得开始锻炼了?还是先从保健品入手?”
刚走出浴室,就看见门口蹲着一团毛绒绒的黑影。好运来正慵懒地打着哈欠,尾巴随意甩动。
游稚笑了笑,把猫抱起来,一边顺毛一边走回房间。他打开电脑,放起熟悉的《武林外传》作为背景音,然后点开购物网站开始挑选保健品。二十代的生活已被“养生”悄然包围,各种补剂应有尽有,从基础维生素到细分功效的复合配方,看得人眼花缭乱。他一边翻着测评文章一边下单,最后选了两瓶维骨力、四瓶维生素软糖。
这种一个人的生活,不知不觉已经迈进了第六个年头。游稚并不觉得自己背负什么“情伤”,也不是没人追,只是一个人住久了,总觉得保持现状也挺好。要不是今晚遇上的那个程澍长得太像初恋,他也不会突然破防,更不会开始悄悄期待起一段半旧半新的恋情。
好运来在他脚边轻轻蹭了几圈,看似不屑,实则是它独有的依恋方式。等游稚关灯钻进被窝,它也跳上床头,理直气壮地占据另一个枕头,四肢收拢,尾巴搭在鼻尖,呼吸平稳,很快就沉入梦乡。
游稚转过头看了它一眼,嘴角微微扬起,在黑暗中轻轻叹了口气:“真好,有你陪着。”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游稚家门被敲响。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去开门,还没来得及发火,就看见初照人拎着大包小包,笑容可掬地晃着手里的食盒:“没吃早饭吧?我给胖来带罐头啦!”
香气扑鼻,游稚愣了几秒,气没撒出来,反倒一巴掌拍在他额头上,嘴上骂道:“你小子真是没被人拐走?害我担心一晚上,失眠睡不着觉!”
刚说完,他自己心虚地抹了抹嘴角的口水痕迹。
好运来踱着小步子走来,在鱼罐头旁转圈,不时用头拱初照人的小腿。初照人放下食盒,抱起它,一边吸猫一边赶紧解释:“我真的啥都没做!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我、我拒绝他了!”
见游稚眉头仍未舒展,初照人急得语速飙升:“真的!他确实想……呃,那啥,但是我推开了他!”
游稚挑眉:“哪啥?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初照人涨红着脸:“就……他送我回家嘛。他那车,卧槽,百公里加速三秒,最高时速两百迈!帅得我差点没忍住!老子也想……”
游稚无语:“说重点。”
“哦。”初照人迅速切回正题,“他靠过来帮我解安全套,呸呸呸,是安全带!总之气氛一下子变得特别偶像剧!然后他就……”
游稚瞪大了眼:“你们竟然在敞篷跑车上车震了?!”
初照人震惊:“这不是去外太空的车好吗!他只是想亲我!亲我!你脑子里都装了啥?!”
“那你那副失贞又怅然若失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游稚语气嫌弃,“再说了,亲一下又不会怀孕,不就是个初吻吗?”
初照人拍了下桌子,面露悲悯:“可是初吻这种东西,当然是要给喜欢的人啊。唉……虽然他长得帅、有钱、开好车、看起来‘活’也不错,但毕竟是夜店认识的,我昨晚肯定是酒喝多了才会坐他的车。”
游稚叹气:“行吧,我昨天还特地存了他车牌和手机号,差点报警找人。你能不能以后清醒点?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单纯专一好top的!”
初照人:“我知道啦!全世界就你初恋……呃,算了当我没说。来,你先吃早饭。”
游稚没再接话,淡淡道:“没事,我早不在乎了。哟,你还买了鸡胸肉?一会儿给胖来做点猫饭。”
初照人立刻接话:“包在我身上!对了,说说你和那个谁——程澍?昨晚你们怎么样?”
“没怎么样,人家搞不好还是直的。”游稚语气平淡,情绪却略有些低落。
初照人挤眉弄眼地凑过来:“那你和你初恋到底是怎么在一起的?你以前都打哈哈带过去,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剧情吧?”
无数尘封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而出,画面在游稚失神的眼底缓缓聚焦。他神情淡漠,却低声道:“高一下学期,他全家从内蒙搬来,转学到我们班……坐在我后面。”
那天钢卓力格从游稚身旁走过,空气随他步伐轻轻荡起,混合着他身上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体香,瞬间将游稚的思绪带离教室,仿佛飞越千里来到辽阔的大草原。
后来游稚才幡然醒悟,自己之所以如此在意这个外表粗犷的男孩,正是因为那股像雨后泥土与青草交融般的清新气息。这股气息,如同隐匿的毒药,总能在他毫无防备时轻易俘获神志。
“至于报名费的发票,班长明天去教务处统一领取后发给你们。”班主任见钢卓力格已坐好,拍了拍讲桌继续例行发言,“需要住校的同学请在下午五点前去宿管处缴费领取床褥,学校统一安排,不用自己去外面购买。明天上午八点开学典礼,老规矩,校服、发型、校牌提前准备好,记得提前半小时到场。今天就先这样,祝大家新学期有新气象,学期末的分班考试考出好成绩。”
班主任一走,钢卓力格身边立刻围上一圈人。有胆大的女生,也有开朗的男生,七嘴八舌地围着他提问:
“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啊?”
“你怎么突然转学来我们班?”
“内蒙古是不是天天放羊骑马?”
“你们高考真的要考射雕吗?”
这番五花八门的“热情”让钢卓力格略显局促,却还是耐着性子一一作答,态度始终温和礼貌。
而坐在前排的游稚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假装在看书,实际上耳朵早已竖得笔直,暗暗捕捉着钢卓力格的每一个回答。他听见对方说,自己的名字在蒙语中有“钢铁般的勇气”之意;转学是因为母亲生病,为了就近治疗全家搬来这座城市;家里确实有马,但平时上学多半是骑自行车,也会坐家长的车;他的家乡有辽阔的草原,也有一望无际的沙漠,不同信仰的人们和谐共处,还有高楼大厦与车水马龙。
钢卓力格每一个字都像在游稚脑海里敲下一个节拍。他的声音低沉,语速不快,带着北方口音的尾音微微上扬,听起来像是在诉说远方某段波澜壮阔的旅程,而不是简单地自我介绍。游稚原本有些困倦的眼神渐渐明亮起来,一颗少年懵懂的心,就在这一问一答之间,开始悄悄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