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们两个人在自己面前“眉来眼去”的模样,孙念内心莫名染上了一抹暗沉的悲哀与愤懑。
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嫉妒,心中暗道。
“她会是她爸给自己找的新妻子?会成为自己的后妈?”
“她看上去就比自己年长几岁,她爸这个老不死的真不要脸。”
蒋司忆内心惊诧于孙秉围语气中的小心翼翼,安静地等着孙秉围说完,她落落大方地对孙念伸出手,“这个夏天,请多指教。”
话音刚落,手掌倏然涌上一阵刺热,蒋司忆的手指后知后觉的传来麻意。
顾不上管她爸的脸色,孙念恶劣地甩开了对方的手。
就仅仅这一个夏天吗?
只是在这个小城镇的缘分,而不图其他?
或许她应该欢迎她,如果自己没有对她一见钟情的话。
*
几近狼狈的跑回房间,孙念慌乱的锁上门,险些掰断了门阀。
她把衣柜里能看得见的衣服都一股脑的摊在床铺上,眼神尖锐的就像隔壁邻居大叔家那只训练有素的猎鹰。
挑挑拣拣半天,平时在身上穿惯了的衣服仿佛都变得滑稽不堪,难以见人。
勉为其难选了一套还算满意的湛蓝色古着衬衫和宽松的棉质短裤,她又风风火火的洗了个澡。
孙念尽量让自己头脑放空。
并且在洗脸刷牙,打理吹好的头发时,强迫自己别再回忆起方才在蒋司忆面前所做的一切蠢事。
她在错过对方后,幻想过无数个相逢的场景。
但绝不会是衣衫不整,行为粗鄙的跋扈模样。
明明是那么渴望能够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偏偏就在关键时刻被冲昏了头脑。
一切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主观臆想,蒋司忆又没有做错任何事。
无论换做是谁,被无礼的甩开手,大抵都会对这个人感官极差。
吹风机极富规律性的呜呜声伴随着热气传进耳畔。
孙念两只眼睛瞪得老圆,直愣愣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蓦地给了现实中的她一巴掌。
白皙的脸颊刹那间就染上了绯红,她终于容许绝望到欲哭无泪的自己,流下几滴悔恨的眼泪。
……
谢天谢地,弗兰西斯卡并不知晓在此之前发生的任何事。
提醒吃午餐的铃声从厨房旁的楼梯边悠扬的传进孙念的房间,给了她一个得以跨出屋内的机会。
走之前她特地在镜子前正了正衣领,做了几个深呼吸,才佯装镇定的走去餐桌。
等她平复好思绪,慢悠悠晃过去时,大家都已经找好位置落座。
除了蒋司忆,隔壁住的大叔也同他们一起用餐。
他正絮絮叨叨和她爸聊着前几天草坪修整的一些琐事。
他们聊得很专注,没空搭理走过来的人,孙念暗自松了一口气。
随意推开一个靠近花瓶的座位落座,她又忍不住开始观察坐在她斜对面的蒋司忆。
她今天没有戴那串紫罗兰手链,宛若雕塑般细腻的手腕有些拘谨地搭在大腿上。
在热衷于晒太阳的外国人衬托下,这人简直是白得发光,就和一颗被打磨抛光后摆在展示台上的珍珠。
独属于东方人的内敛与含蓄美很难不让人多看几眼。
孙念承认,蒋司忆真是太过于吸引人。
不管是那一天的偶然相遇,还是像此时此刻两人毗邻而坐,她都会为此而臣服。
弗兰西斯卡端来了美味的肉酱意面和烤羊排。
难得没有她讨厌的食材,错过早餐的胃早已饥肠辘辘。
她拿起叉子卷着碗里的意面,可却丧失了想要把它们放进嘴里的欲望。
真不知道除草机如何使用,到底是哪里有趣。
隔壁大叔讲得手指飞舞,整个餐桌上除了孙念都听得津津有味。
蒋司忆没再把视线放在孙念身上一眼,仿佛屋外草地里被割下的杂草都比她身边活生生的人都更有吸引力。
弗兰西斯卡托着一瓶餐后酒过来给大家倒上,他们那段冗长而又激昂的谈话终于告一段落。
厨娘走到蒋司忆身旁,她礼貌周到地抬起酒杯让对方给自己倒酒。
却只是在孙秉围与她说话碰杯时抿上一小口后,就不再去动。
孙念漫不经心地捞起手边的杯子喝上了一大口;
注意到酒液顺着对方喉咙而下时,蒋司忆克制住想要皱眉的模样。
她环绕一周,暗自哂笑,窃喜只有自己发现。
格拉巴浓烈的滋味顺过喉管直通进胃中,孙念心想,或许比起餐后酒,蒋司忆会更需要来上一点冰淇淋。
弗兰西斯卡撤盘时注意到孙念几近没动的餐食,语调高昂地说道:“念,你应该要多吃几口才行。”
这句话声音不大,可足以引起餐桌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蒋司忆。
余光感知到对面的人在看自己,她顿觉羞赧,脸颊绯红地小声辩驳:“我已经吃饱了。”
孙秉围一只手撑着脸,眼睛在两个年轻女孩脸上来回打量,企图破冰:“蒋小姐初来乍到,晚饭后你要不然带着她去周边转转,熟悉熟悉环境。”
餐桌上的所有人都视线一致着望着她,孙念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情况,可心里又难免升起一阵暗喜。
蒋司忆看着自己的眼神很专注,孙念喜欢这种感觉。
她不由地坐直身板,佯作淡定,“碰巧我也想去周围散散步……那就,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