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听谁说的?”孙念感觉自己的后背湿透了,她撩了撩衣服给自己扇风,狐疑地问道:“不会是戴维叔叔吧?”
“他和我打电话的时候随口提了一嘴。”安东尼把脸越靠越近,眼睛由于好奇睁得老大,“快和我说说嘛。”
“哪有这回事。”孙念说:“你爸为了骗你回家喂杰瑞故意说的吧。”
她把那人凑过来的脸推远了些,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嫌弃。
如果可以忽略手指由于紧张而微微颤抖,那么看上去还算是十分镇定,“你从那么远回来,现在最好什么都别做,赶紧好好睡个觉吧。”
被自己七嘴八舌的关心撞得晕头转向,安东尼也暂时放弃了继续追问的好奇心。
两人在门口简单聊了几句之后,孙念便拿着这人送给自己的礼物打道回府了。
她一边走,一边用另外一只空闲的手按住依旧还在持续抖动的手指。
心中越想越不对劲,她用力地呼出一口气,快马加鞭地回了趟家放好东西后,便马不停蹄地往城镇里赶。
将前阵子修改好的文献翻译打印成册,蒋司忆此时此刻正坐在店铺门口校对资料。
打印店老板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因此她只是多数了一遍数量,确认好页码位置并无差错就收进了文件夹里。
前面几次孙念事无巨细地带自己逛过小镇里的每一条大街小巷。
烟草店内可以打印,不过蒋司忆并不喜欢门口常常飘进店里的香烟味,所以耽误了好一会儿才绕到了这间店。
付过钱,和老板要了发票,她夹着文件袋便准备离开时,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气喘吁吁的呼唤声。
“事情办完了吗?”孙念弯着腰喘气,抬手擦掉额头滴下的汗水。
“我正准备回去。”她朝着那人的方向摇了摇手里的文件袋,“刚刚才弄完。”
不是很想让对方那么快回去,孙念伸手拦住她,脑子里疯狂运转,“那个……我,我们去喝点东西吧。”
无奈地哂笑,蒋司忆说:“你忘记你和我说过这的咖啡店下午三点前都不营业的呀。”
“哈哈……是哦。”干巴巴地笑了几声,她语气明显变小了些,嘴里嘟嘟囔囔道:“我忘记了……”
直觉这人反常,她擡头,表情认真地望向自己面前手不知道往哪摆的人。
平日里这个时间,这人不都是呆在房间里午睡,今天怎么突然跑了出来。
“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吗?”
看见这人脸上露出担忧,孙念心里最柔软的一块地又暖又涨。
她将双手背在身后,有些扭捏地摇晃着肩膀,说道:“我只是不想那么快回去,我想……让你陪我到处走走。”
还以为多大的事,蒋司忆绷直的脊背蓦然松垮下来,她重新将文件袋夹在手挽处道:“那我们可不能走太远了哦。”
很殷勤地接过对方手上夹着的文件袋,她在原地跳了跳,围着这人转了一圈,然后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掏出了一把伞,“走吧!”
下午的城镇是沉睡的。
街道边除了看见几只趴在清洗得发亮的台阶上昏昏欲睡的野猫,就只剩下每间用油漆刷上草绿色的百叶窗外,飘散着洗涤剂香味的床单。
她们没有走去沙滩,仅仅只是绕着屋檐下的阴影处闲逛。
拿着伞柄的手指紧张到泛白,孙念斜睨了身边的人一眼,舔了舔干涩的唇瓣,“你还记得家里经常过来作客的那位绿色眼睛,梳着黑色大背头的一个大叔吗?”
“你说戴维先生吗?”
“是的,就是他。”孙念像说闲话似的,继续道,“他的小儿子今天回来了。”
“是嘛,原来他还有个儿子。”蒋司忆很礼貌地接话,反应很平淡。
“是啊,不过他早就该回来。我听他爸说,他因为一些情感问题……所以一直都舍不得回家。”
孙念脸不红心不跳的添油加醋,绘声绘色道:“我和他从小就认识,这人一直都是没个正型,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
对不住了,安东尼。
原先反馈平平的人顿了下,语调起了点波澜:“你和他从小就认识。”
“是啊,我在这生活到十三岁才回的国,和戴维叔叔他们一家一直都是邻居。”
没觉得这句话哪里是重点,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脑袋,不忘初心地点明自己此次前来最主要的目的。
“所以这人什么德行我最清楚。要是这人突然跑上来和你搭讪,你千万别理他……”
她沿途藏着自己的小心思,时有时无地穿插一些对安东尼个人形象不佳的言论。
沉默片刻,蒋司忆脸上似笑非笑地问:“你不想我认识他?”
听到这话,孙念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炸毛小猫。
本来就心虚的人瞬间变得语无伦次起来,耳尖烧得通红,她回道:“我只是提个醒,别被这人的花言巧语骗了……”
她说话的语调越来越小,抿着唇,摸了摸后脑勺翘起的发尾,显得有些局促。
逗了人,她心情很好地点点脑袋,适时顺毛,承诺道:“我只和你玩,只和你关系好。”
“哈哈……”孙念觉得自己的额头都在发烫,她从喉咙里冒出几声笑,僵硬地转过脑袋,却差点被不听使唤的左脚绊倒。
……
那个悬在心里的大石头终于在对方承诺自己会适当和他保持距离之后,才彻底地坠落了下来。
把心放回肚子里,孙念美美地睡了个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