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手中拿着的叉子是铁质的,不然在这一刻,已经被拿着它的孙念给折弯了腰。
她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毫不掩饰地睨了她爸一眼。
一旁的小胖子咯咯直笑,被肉挤得只能看见眼睛缝的眸子中满是嘲弄。
假睫毛夫人默默拿餐巾掩过下半张脸,不过也还是没遮住那份由内而外显出的怜悯。
可能也没想到安先生会如此直白的问出这个问题。孙秉围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又带起笑,拿起启瓶器,开了一瓶珍藏很久的齐扬第红酒。
“学校教育质量与好的地方还是不能比,小孩上了一段时间发现太差,所以干脆就退学了。”
这是她爸胡诌的,孙念自己可从来没和他这么说过。
不过这个理由貌似对安先生很受用,他端起高脚杯一饮而尽。
傲慢地抓起手边的餐巾,边擦边点头道:“那是自然。有钱就该去更优质的平台,这是人之常态。孙先生的做法才是最正确的。”
之后安先生又断断续续地对向她抛出几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但都被孙念模棱两可的回答给搪塞了过去。
这让她无比费解。
安夫妇有钱有权,唯独没有情意。
一家子崇尚利益至上,素日作态粗鄙不堪。
如若上次非要往来是因为逃脱不开的商业交易,那这一次的好心拜访又是图些什么?
这家人的丑态在这场晚宴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是他们胡闹就算了,她爸也跟着一起瞎纵容又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最讨厌这种没有半点情操的半原始人,还发誓之后不会再有任何合作。怎么现在又好言相待起来了。
她搞不懂,也不打算搞懂。
孙念只知道自己熬过这顿饭就能迎来胜利的曙光。
因此,当弗兰西斯卡用蛋糕刀切开那块乳清干酪挞,孙念心中蒸腾起的愉悦已然大大超过对柠檬的厌恶。
小胖子的餐位旁满是掉落的食物残渣,他抬起圆滚滚的脑袋,原先笔挺的西装衣领早已粘上星星点点的油渍。
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离自己一个手臂距离的甜点,撒开手中握着的刀叉,不知分寸地撞开还在切片的弗兰西斯卡。
她一个六旬老人哪能受得住一个小胖墩的力道,握着的蛋糕刀一个歪斜,原先完美的一刀变得歪歪扭扭。
孙念的瞳孔倏然收缩,连忙起身扶住还没站稳的厨娘。
午餐前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怒火此刻愈演愈烈,她另外一只靠在餐桌上的手指甲盖由于用力而隐隐泛白。
她温柔地轻拍弗兰西斯卡的后背,低喃的劝说让她先行离开。
小胖子挤过弗兰西斯卡后,便迫不及待地用手攫取了一大块干酪挞,往嘴巴里送去。
目送着弗兰西斯卡渐远的背影,孙念缓慢地歪了下脑袋,指节勾过被抛开的蛋糕刀,露出这顿饭以来最灿烂的微笑。
说道:“我来吧。”
将干酪挞分发到每个人座位期间。
安夫人高扬着脑袋,嘴角敛了敛,整理了一下自己本就不乱的鬈发,语气中的傲慢与她的丈夫如出一辙。
“孙先生,看来你家的仆人不中用了。被那么小的孩子一碰就失了分寸,趁早辞退好啦,不然身体出了点毛病岂不是还要赖上你了。”
孙秉围嘴角的那最后一点笑消失殆尽,他冷冰冰地回道:“那我想这就轮不到安夫人来多管闲事了。”
被对方刺了一句,她很显然有些挂不住脸,神色不悦地抓起小勺挖了一块蛋糕进嘴后,又耍脾气地甩了开,“没用就是没用,煮的东西都难以下咽。”
绕过这一排,即将回原位的孙念身形一顿,挑起眉头,喜怒不形于色。
但只要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孙念即将爆发情绪的边界线。
轻巧地端起那份被对方嫌弃的甜点,孙念问道:“安夫人是什么意思,不好吃吗?”
跋扈的人压根就没注意到她隐忍的怒意,依旧我行我素,“这是我吃过最难吃的甜点!”
这句话惹得孙念发笑,她手中托着蛋糕碟,走得近了些,俯视着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脸上的阴郁已然掩饰不住。
安夫人还没搞明白这人为什么无声无息地立在自己跟前,脸颊处蓦然贴上食物黏腻的触感。
孙念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蛋糕盖在了她的脸上。
眸中的血丝猩红,孙念笑得很畅快,手背上的青筋兴奋地跳起了舞步。
安先生惊呆了,连忙起身质问孙秉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