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天气湿润,将地上的野草滋养得更翠绿了,柳树抽了芽,嫩绿的枝条随风而舞。
春光大好,这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让人看了就心情舒畅。
但众人却有些烦闷,只因山路本就崎岖难行,又遇上雨后道路泥泞,马车走不多久,车轮上就会挂满了粘腻的泥土,需要清理过后才能再次启程,而噔噔哒哒的马蹄声也不似以往一般清脆,一行人走得更慢了。
林向春出口抱怨:“你说这好生生的,偏要在这个时节下雨做什么,若是等我们到了岭南再下雨也好,品着荔枝听雨声,困了就睡个大觉,想想就舒坦。”
林向春嗜甜,荔枝清甜多汁,脆嫩爽口,正合他口味。虽然价格略贵了些,但他出身也是不凡,总还是买得起。只是顶好顶新鲜的都全送去了宫里,非皇室之人都没这个口福。他此行最向往的就是去将新鲜的岭南荔枝吃个够。
李挐云无奈一笑:“春季万物生长都需要水分,若是不下雨,百姓农耕还得多费人力灌溉,田间劳作本就辛苦。何况,若是雨下的少了,收成也不好。”
他虽是世家子弟,但在西南戍边几年,对民生也有所了解。
“这倒也是,有道是春雨贵如油。”林向春点头赞同。
阿莫驾着车,笑道:“副使不是看兵书都头疼的吗,怎么还知道念诗了?”
队伍里的人与林向春相识已久,知道他家里的事。
林向春的父亲与祖父都是文官,唯有到了林向春这里,不通文墨,只喜舞刀弄枪。从小他家里也为他请了不少夫子,偏他是朽木不可雕,读书就面色惨白犯头晕,看见兵器就神采奕奕,爱不释手。偏他是家中独子,双方博弈良久,最终还是遂了他的愿,投身行伍。
林向春也不气,眼神一转,见路边草丛里有一支盈盈而立的野花。
于是勒紧了缰绳,翻身下马,说道:“我看你倒是学识渊博,表里如一,这路边的花开得正好,我摘一朵给你簪上,回京都后你就去参加科举,指定能得个探花郎回来。”
林向春正要走到那花前面时,身后不知谁叫了句——
“林副使小心脚下!”
林向春低头一看,一滩黑乎乎的牛屎摊在草丛里,他左脚正要落下去,硬生生给止住了。顾不上摘花,林向春右腿微微屈膝下蹲,然后收紧丹田蓄力,一个后空翻腾空跃起——
一枚鹅卵石正卧在他的落脚点,上面沾了湿滑的泥土。
“啪——”
林向春屁股着地,摔了个结实。
山间的寂静将方才的声音放大了数倍,一行人都停下来看他。
阿莫下了马车,走到林向春身前,伸手要扶他起来,还笑道:“林副使一语成谶,方才那首诗的后半阙正是‘滑倒解学士,笑坏一群牛’①”
众人哄然大笑。
林向春愤愤地挥开阿莫的手,道:“我是解学士,那你们是什么?”
笑声戛然而止。
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众人收敛了神色,憋着不敢再笑。
山路越往上越难走,连马儿也显出疲态。众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只等着翻过前面的垭口,路就平坦了。
忽然间,些许石子跌落在地上。
李挐云抬头一看,旁边的山崖上有几块石头摇摇欲坠。
队伍里还有其他人也发现了,李挐云还来不及制止,就听得有人大吼:“不好!这山要塌!”
声音的震动像是一只无形的手,轻轻一推。
霎时间山石滚滚,大大小小的石块似洪水一般涌向底下的人。
一时间队伍里的人惊慌失措,驾着身下的骏马乱窜,想要躲避头上的落石。李挐云虽极力控制着,但这群人此前并未见过这样的场面,生死攸关之间,全都乱了心神。
马匹在混乱的操控之下,或是踢到了同行的人,或是撞了头。
这样一来,马匹受了惊吓,更是不听指挥,昂首鸣叫,引动更多的山石滑落。
众人凭着武艺各自逃窜,或是用武器挑开落石,躲避到较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