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些了吗?”李挐云声音沙哑,像麦田久旱后的干涸。
秋月离与他对视片刻,回道:“还好。”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会儿算不算好,头仍是有些昏沉,但人是清醒的,她不想叫李挐云担心,所以就那样答了。
“我去给你倒水。”不知是不是听出了她声音干涩,男人仓促地站起身,走到了身后的桌子旁,步子都有些趔趄。
温热的水顺过喉咙,秋月离舌尖尝到一丝苦味,带着草药的气息。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往后缩了缩身子,看向对面的男人:“我是染病了吗?”
“嗯。”李挐云点了点头,又将人搂近了些,将杯子递到她唇边,轻柔道,“我会照顾好你的。”
秋月离想躲开,离他远一些,但方才她喝水时,是李挐云扶着她起来的,此时还被他牢牢圈在怀中,挣脱不得。
“你进来做什么!快出去,我不想将病气过给你。”
男人认真地看着她的眸子,神色里毫无畏惧:“我不怕,我想照顾你。”
况且,此刻再出去怕是也迟了,方才秋月离还昏迷着的时候,是他以口渡药,才喂进去的。
秋月离自是不知道这些,逆着光,她只觉得眼前的男人不同于往日,从前他事事都依着她的心意,只有今日,竟驳了她的意思。
她只能好言相劝:“队里一切都得你拿主意,你若是病倒了,其余人该怎么办?”
“与我何干,我只想要你好起来。”李挐云目光灼灼,仍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
烛影摇曳,他黑亮的眸子在夜里似明珠一般璀璨,秋月离被盯得不太自在,无奈身子还被他用胳膊禁锢着,无处可逃。只好别过头,小声道:“我有些累了。”
李挐云这才松开了她,扶着她躺下,又将披风与棉被给她一层层盖好。
“可还觉得冷吗?”他问。
秋月离此刻只露了头在外面,身子被裹得严实,一丝风也灌不进来,摇头道:“不冷了。”
就是……憋得慌。
窗外又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雨滴落到屋脊,轻车熟路地沿着未干的湿痕汇聚成线,滴滴答答地从檐角落下。
她不喜欢雨天,总让人无端生出愁绪。又恰逢此刻身染重病,身子的疲累,与这一路以来极力克制的情绪,混杂在一起,眼角竟有些湿润。
“是又难受了吗?”男人声音颤抖着问她。
如何能不难受,这一路背井离乡颠沛流离,与父母亲眷相隔千里,此去又前途未卜……
眼泪被温热的手掌拭去,但很快又有新的落下,一滴一滴,男人手忙脚乱地擦拭着,但抵不过她的悲伤如江河,源源不断地淌成一行,染湿了枕巾。
李挐云转身就要去找郭夫人过来,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拽住了衣袖。
“这回我若死了,也不愿再奔波了,就劳烦指挥使将我埋在临江城,等回京都后,帮我给父母亲带句话,就说——”
男人回头,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替你传这话,你若是死了,我陪你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