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听见谢薄喊自己的名字,江湾感到心脏的鼓点猝然剧烈,她想要细闻得更清楚的时候,
谢薄平静温和的嗓音再度响起,噙着几分无奈:“八年没见,胆子变得这么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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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湾眼睫微颤,一阵心悸催促她抬头,脖子上犹如顶着一千斤的棉花,甸沉得让她连这个动作都难乎其难。
不知合不合时宜,她回想起了八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她还和谢薄做同桌。班上的心理课,老师组织了一些和朋友互动的小游戏,要求用一句话评价自己同桌,写在小纸条上。
心理委员收集完毕,会粘贴到教室门口的班级风貌栏。同学们下课了就去猜猜,到底哪个小纸条是同桌形容自己的。
江湾的毛笔字在校里书法比赛获得过一等奖,字体很有特点,因此谢薄非常容易就找出了。
“看上去有点颓废的一个人。”
谢薄念着江湾点评自己的纸条,忍不住望她笑了,桃花眼拱起好看的弧度:“同桌,这怎么有点非主流啊。”
江湾想说,她其实还想写上“花心”“看谁都多情”这两个特征,但想了想自己未来的校园生活,以及谢薄的在校影响力,尚且作罢。
她不答反问:“你给我写的呢?”
谢薄仰面,朝她轻笑一声:“你找到就知道了。”
说实话,谢薄的字没像她那样有显著的风格,简而言之就是太大众了。直到下课放学,江湾都没找出来。
结果第二天刮了场大风,把纸条吹得零零散散,掉的掉,没的没,值日生当天就打扫得干干净净。
江湾不好意思去问谢薄,这样显得她好像对谢薄的评价太过刻意的重视了。
那个时候,她喜欢谢薄还是场独角戏的暗恋。
她只好每天暗自猜测着,谢薄是怎么看待她的。
直到几天后的体育课,江湾提前溜回教室,注意到谢薄和他的几个朋友在聊天,聊的内容正好是心理课那个小游戏。
江湾在门口听到他们对话,就停住步伐,没再进去。
“你知道他给我写什么吗?居然写我是一个喜欢辣条加到保温杯泡水喝的人,我靠,把头伸过来,我不揍扁你一顿就完了。”
“你不还是写我是个爱闻脚丫子的人吗?还把我名字标出来了,你小子大爷的,找抽是吧。大爷我一世英名都毁没了。”
其间没有夹杂谢薄的说话声,他似乎在笑,只是旁听。
话题却不知不觉引到谢薄身上。
“谢哥,你给你同桌写的啥呀?”
江湾的呼吸遽然僵滞住。她垂眸,心跳隐隐承认出她此刻饱含的是期冀。
谢薄想了半会。
少年那双清浅的桃花眼注视着窗台,薄薄的唇瓣像天然抹着糖浆,使每个脱口而出的字都令人无比心悦。
他笑着说:“一个胆挺大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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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江湾睫毛掩下来,喉间干涩,不知道说什么,只好一言不发。
谢薄盯着她的表情,面上流露出些无可奈何,嗓音还是平日里那样绵和柔缓,微微混杂着一些好笑:“你这样,我会以为我做了什么穷凶恶极的坏事。”
“没有……不是!”听见这话的江湾忙抬头辩解。
“一只小狗罢了,你喜欢就养,吵也养,不吵也养,觉得麻烦就让陈管家照顾。”
谢薄手撑在脖颈间,神态是熟悉的散漫,一言一语却让江湾久久发怔,“即便你当了谢太太,也不用守什么规矩。”
江湾怔愣在原地,任由脑海心潮滚涌,翻出一阵惊涛骇浪。
她垂下长睫,唇角小幅度弯起,又怕太明显了,忙装作矜持地抿了抿:“谢谢……呀。”
吃过饭,谢薄环顾了一下四周:“小狗呢在哪?”
“陈管家好像带到后花园去了。你要去看看吗?”
江湾领着谢薄往后边去。
豆豆还被关在笼子里,旁边是陈管家放着的狗粮和肉骨头,还有一小碗清水。
见有人靠近,豆豆立马欢欣鼓舞扒到笼子前边,热情“旺旺”地和她们打招呼。
“还真挺活泼。”谢薄笑笑,隔着笼子顺了顺豆豆头,它也极其受用地“嗷呜”卖萌打滚起来,“有名字吗?”
“……豆豆。我取的,怎么样?”江湾不太自在挠了挠脸颊。
“好听。”
谢薄的回答几乎是不假思索,他专注端详好片刻的豆豆,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耳朵:“豆豆是母的公的?”
“公的好像。”
“那等它再大几个月就差不多该做绝育了。明早让陈管家带它去打个疫苗,检查身体状况,如果没有危害性,你就可以带着它在家,或者出门散步了。”
谢薄直起身,后花园的路灯洒着暖黄色的光,在他瓷玉般的面颊上,晕出轻浅细腻的色泽。
江湾眨眨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侧颜,好像不想浪费任何一秒:“我可以去的,不用麻烦陈管家。”
谢薄偏头,脸上的笑柔软得不可思议,让江湾只想就此溺光:“谢太太,不可以啊。”
“明天,我要带你去试礼服的。”